君王如朝日(34)

2025-08-24 评论

  元霄济是元勉庶弟之孙,在元家尚且说不上话,于是谨记父亲教训,不敢再“顶撞”李家人。

  元、李二人一路往北,与赵坼父子兵分两路,前者沿平原,后者入山谷。

  一夜暴雨冲刷洗净所有痕迹,眼见无处可寻,侍卫们百般焦急,好在总算发现了人烟!

  李轩昂利索地下马,见傅润不理睬他,无奈,挑眉叹道:

  “陛下还是孩子气。”

  傅润感到拽着的衣袖里的手臂一僵,奇怪地看向赵彗之的正脸,“怎么?埋尸体的是你,这时候倒畏惧了?”他有些不自在,待元霄济等人赶来,望着跪了一地的侍卫冷淡颔首,“免礼。”

  众人齐呼“不敢”。

  从打斗痕迹看,接连发生两次行刺,几陷陛下于绝境。

  身为侍卫严重渎职,面前是开国以来头一号暴君,哪里敢顺杆子爬!

  元霄济悄悄打量站在陛下身边的少年,见两人皆衣衫不整,心底蓦然生出莫名的猜测,旖旎风月在脑海内遏制不住地上演,一时大骇大惧,赶紧咬破舌尖回神,拱手恭敬问道:

  “这位可是明涯公为陛下选来的新暗卫?”

  明涯公指的是傅润的外祖姚述。

  禁宫里最神秘的除了寻常百姓见不着的帝王,就是帝王身边如影随形的暗卫,李相和太傅也不能越界过问,何况区区侍卫统领。元霄济自然不清楚梁上暗卫们的来历,今天是第一次见。

  据说这些擅长奇技淫巧的死士全部来自姚述的孤儿营——直到新帝御极,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太祖朝即废止的孤儿营的营长就姓姚。姚大人深谋远虑,为唯一的外孙早早铺了路哇。

  暗卫?

  经提醒,李轩昂才留意多出来一少年,眉头紧锁,冷冷地扫视其污损而繁奢的御用衣着。

  “……你猜得不错。”傅润拍了拍赵彗之僵硬的手臂,随意想了个捉弄人的字,慢悠悠说道:“他原姓赵,和赵将军一样;刚来就有救驾的功绩,唔孤便赐他名字……欃枪(chán chēng)。”

  欃枪。

  元霄济默念两遍,“可是战国尸子所谓‘彗星如欃枪’?看来这是位主行刀枪的高手了。”

  李轩昂嗤笑一声,替元霄济讲全了他不敢说的话:“欃枪是极凶之相,出世则天下大乱,陛下三思,为榻边安稳着想,还是改个吉祥的俗名字罢。毕竟只是驱使用的下仆。”

  “皇后便是彗星的命格,高丽新附,黑鞑窜逃,分明太平世,何时轮得到你置喙?”傅润抬手接过元霄济递来的金丝披风,“你父亲的消息格外灵通啊,他命你来看看孤死了没有,嗯?”

  李轩昂掩下眸中积蓄三年的痴恨爱憎,大步跟上去,为傅润牵马,“……陛下多虑了。臣不敢。”

  “你不敢?李公子,你说的话你自己不害怕么?”傅润嘴角噙冷笑,伸出被芋头烫红的食指在对方的心口处冷冰冰地点了两下,“你和傅璨做的好事,孤一件不敢忘。滚罢!”

  朝日高升,煦风吹折青青野草,黄狗突兀地对着两只黑蜻蜓大声叫吠。

  李轩昂顺势握住傅润的手腕,乍听闻熟悉的名字,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脸色风云变幻,呼吸灼热地喷在傅润的手背上,几度忍耐,转而又急促又凶狠地亲吻他的手指,“陛下——”

  傅润立刻扇了他一巴掌。

  没用什么力气,轻飘飘的。在他,深以为比使足气力更羞辱人。

  李轩昂一怔,面色反明快许多,眼底闪过少许宠溺和纵容,退步笑道:

  “是臣唐突了。陛下息怒。”

  这话说的!

  好像孤与他有私情,是以特意网开一面,高高举起轻轻揭过……

  混账!早晚抄了他全家!

  傅润两颊绯红(纯是气的),急匆匆踩马磴上马,忽然瞥见赵彗之黑沉的脸,一时启齿忘言。

  孤还没发怒,他、他有什么不顺心?

  至于全程状况外的元霄济,眨了眨熬了一宿的眼睛,拔刀上前,哑声喝道:

  “御前失仪,大胆,放、放肆!”

  其余侍卫纷纷拔刀逼近,你看看他,他看看旁人,其实并不敢对李相的儿子做什么。

  傅润扫视众人鲜红的羽翎和耿直敬畏的面孔,到底没有急于要帕子擦手,垂眸思索片刻,不由勾唇,胸中郁气渐渐散了大半,舒眉展颜,拉紧缰绳自往下游散心去了,命元霄济远远地跟着。

  横竖是李轩昂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即便使出“展示臣子对君主的‘孺慕之情’”这样恶心的招数……他已是皇帝,不必再张皇失措。

  回猎场更衣要紧。

  陪赵彗之在山洞躺了一晚上,浑身酸软,尤其腰侧和锁骨,不知被什么虫子咬破了皮——

  元霄济:“陛下,那、那位暗卫兄弟呢,如何安顿?”

  “给他一匹马,此外不必管他,他大抵怕羞,人一多就不爱说话了。木头扫帚。”

  元霄济点点头,觉得陛下的比方有趣,转过脸看向李轩昂,“呃李官人,烦你自便?陛下既然有赵暗卫守护,应该无恙,剩下的是我们侍卫和刘公公要操心的活计,李官人先回猎场罢。”

  李轩昂半边脸沉在阴影中,不知在回忆什么,半晌方嗯了一声。

  他背手走过赵彗之身侧,眼角下垂,释放威严和簪缨世家自带的贵气,漫不经心地提点警告:

  “小子,你真是暗卫?那么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下贱的奴婢,陛下对你好是——”

  元霄济还记得昨日那支“木箭”的威力和赵将军父子的赏识,一番衡量,抢先出声“慷慨解围”。

  李轩昂似笑非笑地掸去衣角灰尘,收声站定。

  两侍卫旋即扶李轩昂上马,听从长官命令护送其回猎场。

  元霄济揉揉干涩的右眼,边解副马的绳子边说:

  “暗卫兄弟好厉害的功夫!照看陛下一夜,大辛苦!”

  这几句粗话是他临时从赵老将军那里学来的,说的不伦不类,教人发笑。

  赵彗之眼眸幽暗,对傅润“脏了”的手指格外在意,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多事,还是闷声问:

  “……陛下和他曾有什么往来?”

  赵氏两朝六世将相,根底比李氏厚重得多。可惜五位兄长的家书里从来只有兵书和战事。

  同一时间,远在北海巡防的赵彰之收起玻璃望远镜,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元霄济:“兄弟是问李轩昂?唔、我正安元年考中进士,早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他是……嘶他似乎是陛下的伴读?又好像、好像……哦,说错了!他是三殿下的伴读!对,三殿下!”

  又是傅璨。一个在先帝驾崩前夕暴毙身亡的死人。

  *

  长天河猎场。

  傅润刚沐浴完,坐在竹藤搭建的凉亭内用膳。

  刘福站在亭外查验端进来的汤羹。徒弟小查子附耳跟他说话,屁股立刻挨了一脚。

  “再说这些胡话,”刘福小心翼翼张望,趁主子低头喝茶,捏着小查子的胳膊细声骂道:“当心你的人头!陛下在野外将就一晚,鸡不拉屎的地方,能临幸什么女子?换你——呸,你也就是想想。还叫女官来记录起居!还皇室血脉不可遗落民间!你这混小子,伺候沐浴的时候贼眉鼠眼光顾着看陛下身上的伤痕了罢?昨天两伙贼人的阴狠手段你愣是没瞧见?”

  小查子连连认错,“师父,您饶了小查子罢。不敢了,徒弟再也不敢了。”

  刘福心里发出一阵冷笑:蠢徒弟。陛下的龙/根不精神,就是遇见嫦娥,也只能摸摸手亲亲脸啊。陛下打小不耐摔打,轻轻一碰就红了紫了,摔伤的而已,哪可能是“吻痕”!

  “撤了吧。”遇刺脱险的当口,麻烦事多,傅润不愿细究底下人无谓的动静,屈指敲石桌桌面。

  “欸,是。”刘福放下还未进用的点心,小步跑上台阶,“陛下歇歇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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