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战战兢兢称是,手脚并用倒着爬出去。
“你方才要做什么?”傅润还是刚睡醒的模样,眼睫微垂,声线沙哑而撩人。
“借陛下一件……衣裳。”赵彗之口齿发涩,不自在地别过脸。
傅润怒道:“你有意的,是不是?趁他来,你偏压在我身上——你怎么不敢看我?”
赵彗之暗叹一声,抬手推某个乱蹭乱动的笨蛋美人起来,不想仓促间碰到一处微凉的……
少年的掌心俱是练剑练出的茧,又粗粝又温热,只用半分力气,显得动作愈发温柔狎昵。
傅润好看的凤眸睁圆了,两颊绯若桃李,不敢置信地弓起腰,仓皇咽下堆至唇边的呻/吟。
火光中幽灼深邃的注视……
一个个沿脊背落下的吻……
忍耐着什么、哄他乖一点的少年。
从未尝过情事的陛下警铃大作,双腿收紧并拢,在第二个恨不得没长眼睛的太监王长全误闯进来的时候俯身亲了赵彗之一口,手遮其目,心怦怦跳,眸底俱是无措、慌张和沾染风月的猜疑。
赵彗之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要求他?
否则为、为什么那样舔他的舌尖……
直到回宫;
直到王长全和刘福隔着两头大象用一种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深入交流好几回、并默默打量壮实年轻的侍卫们;
直到坊间谣传陛下收了一位姓于的举人当太监——
傅润也没想明白他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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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陛下亲口承认他喜欢赵彗之而且只喜欢赵彗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天天撩又不给吃,死不承认心意的话,迟早会翻车滴(╯︵╰)
这一卷结束前赵六应该能尝一口,嗯。下一卷赵六因为各种意外情况(陛下:!)尝了很多口,然后十八岁生辰……诶嘿(*/ω\*)
忍耐也是一门必修课。不着急。
第四十六章 魂与
“中毒?”傅润看向前来诊脉的御医。
阿汗术收拾摊开的金针,擦了擦圆脸上的汗,“也说不好。若师父们在,一瞧就明白了。”
傅润一哂:“毒从何而来?”
阿汗术思忖道:“请陛下将所佩香囊交与臣仔细查验。香气似乎改了?有佛手、金桂……”
傅润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一下,“嗯,新换了香料。原先不是这么个味道。你且退下吧。”
没能拿到香囊,老太医也不敢多想,随两个小太监到偏殿例行公事检查药膳和药渣。
见阿汗术走了,傅润神色一凛,拆开香囊挑拣分辨其中碎末。
文鸢说这是赵彗之换的。前日在天坛祭桑的时候……
“陛下,万大人求见。”刘福掀帘子进来。天冷了,他穿得多,跨门槛时不免吃力、气喘吁吁。
傅润的视线从刘福微秃的头顶掠过,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传。”
……
刘福出宫办事,正巧与胡子拉碴、走路像踩棉花的万鼎遥遥地打了个照面。
“万大人真是不修边幅。为了陛下的事,半年不归家了罢、还是一年?”他自言自语道。
头顶突然垂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幽幽转了一轮。
刘福忍住惊呼,脸色很不好看,咬紧牙关慢慢散了火气,“高大人有什么吩咐?”
高鲸单脚勾树枝、整个人倒挂在银杏树上,怀里抱着一只御猫,随意地道歉,又笑道:
“刘公公跟着殿下多久了?”
刘福抿了抿唇,昂首挺胸道:“将有十八年了。”这帮没礼数的北蛮子!
高鲸脚腕一用力,潇洒落地,同时逼近刘福,勾唇感慨:“十八年!养条狗也该养熟了。”
他们孤儿营的人,自幼就明白自己要做最凶的一条髭狗,无父无母,只为主人奔命。
刘福摇头,用拂尘逗弄高鲸怀里的橘猫,想了想,同样玩笑道:
“哪里。天下哪有……活到十八岁的狗啊。那得把狗当爷爷般供起来喂养吧。”
高鲸一听,傻兮兮地笑,似乎想说什么反例,作罢,把猫举起来,“如此,还是猫活得长。”
刘福眯起眼睛睨看橘猫橙黄色的瞳孔,半晌轻笑几声,“是。哎呀,你的这只将产崽啦。”
高鲸大惊,手忙脚乱,又是摸猫肚子、又是找猫窝,很闹了一阵。
刘福匆匆走过宫门,消失在路的尽头。
“……殿下知道么?”高文鸢蹲在屋檐上,隔空朝随万鼎入宫的另一位暗卫比了个手势。
“……本不知道,现在大抵知道了。”高鲸也同他打哑谜。
“唔,殿下想办成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俺们照做就是。——你何必骂他是狗?”
高鲸皱眉,“……这不是夸他忠心嘛。哪里骂他了,哥?”
高文鸢欲言又止:“哦。”
*
九月下旬,高丽诸岛忽遭日本流寇侵扰。
高丽王李剡衍疲于应付,派次子怀率使臣入京求援。
征日本是太宗未竟之武功。
何况高丽如今算是半个行省,裴多的军队正愁没借口全权接管,乃想瞌睡送枕头的好事。
傅润一面诏李季臣、江修夔、元勉等人入宫秘议,一面晾着李怀,仿佛仍恼怒猎场遇刺之事。
李怀和李悯并非一母所生,在京都耽搁数日,恍然大悟。他不是世子,没那么多野心和家国臣服的不甘,成王败寇,既然高丽已败,若能讨大皇帝高兴,将来或许有机会做王。
一张禁中御贡黄纸,纸上列满击退倭人之后许诺上贡的“报酬”。
金银玉器、巨树丝绸、男仆女奴……
李怀跪在丹阶下,信心满满,乍闻龙椅上的青年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心愿,猛然抬头喊道:
“那不能!高丽虽用汉人文字,虽读诗经论语,但——”
无数隐匿在阴影里的侍卫手握长剑虎视眈眈,阳光照在一件件盔甲上,摇曳如金波。
李怀冷汗直流,意识到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小小的高丽根本无法与汉人皇帝“交易”。
“……愿陛下急发兵。”一失足成千古恨,他重重地跪地叩首,出宫时不觉泪流满面。恐怕明年再无高丽。
是夜。
傅润在写有“发银钞七万两、调军十万”的圣旨旁盖下玉玺朱章,另传一条密令发与裴多。
日本不比高丽,四面涛海,民风野蛮,征下来容易,留人经营是个麻烦事。
他只要岛上的硫磺。
不出一月,裴多击退海寇的消息传至京都,群臣上表恭贺,世子李悯亦出席谢恩。
赵坼则辗转得知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裴多的副将接管了高丽沿海所有港口,迅疾征收百姓们的海船,连同船夫水手一并充军。
“陛下这是打算借高丽的快船去日本走一遭了。老裴这家伙,在开京出了回风头而已,这么快唯陛下是从,唉!”亲兵拍案道:“大将,征日本是小事,那岛上的海寇必往南边逃窜,三郎在北海被打个措手不及可怎么好!小小岛国,有什么非征不可的东西啊。”
赵坼颔首,“备马,老子要进宫。傅润这孩子心思重,弱冠后愈发难料,只怕他眼高手低将要吃亏。日本也不是那么容易征的,多山林少平原……吓他们一吓倒很简单。”
*
另一厢。
万鼎和工部侍郎托抱一只四尺长的木盒,脸上浮现点点笑意。
傅润垂眸思索半晌,忽见两人还站着等他,掩下眉间忧愁,抚掌笑道:
“好,好,工部饕餮似的吃了孤三年银子,总算是……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硫磺要再等等。”
工部侍郎笑吟吟点头,因年轻,故以为陛下无所不能。
满面崇拜,满心敬畏,一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