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如朝日(57)

2025-08-24 评论

  万鼎身量高瘦,性格内敛,大约觉得难以启齿,纠结许久小声说:

  “臣想……为内子请封淑人。”

  傅润知他惧内,亦知他外放时曾与夫人有共患难同生死的情谊,挑眉应了。

  万鼎一日只睡两个时辰,面庞较同龄官员苍老憔悴得多,闻言倒高兴得像个半大小子。

  傅润心念一动,额外问他:“你夫人若处处不合、不合……世人的眼光,你将如何?”

  万鼎缓缓说道:“内子虽要强,是臣不通庶务的缘故;她善妒么……臣本也无意纳妾。”

  傅润:“孤说的是假如她不合……罢了,这是为难你。”

  天下哪有第二桩娶错性别又一时不能了断、愈缠愈乱的婚事。

  万鼎心存疑惑,频频看向陛下明黄色的衣角。

  他的确有些“一根筋”,见侍郎欠身告退,明明会意,竟非要讲完心里话不可:

  “臣想……娶妻聘妇是告知祖宗之大事;既得祖宗庇佑,便没什么‘合不合世人眼光’的说法罢?”

  傅润一愣,险些被他说动了。

  稍后,想起太祖的御容画像中刚正不阿的面孔,想起太宗嫉恶如仇、怒斩奸臣的事迹……

  哼。

  太祖太宗怎么可能因为生前与赵家亲厚,便容许赵起俞的五世孙坏了他傅家的宗牒呢。

  赵起俞是忠臣,赵坼未必是,赵坼处心积虑送进宫害他出丑、要他断子绝孙的儿子肯定不是。

  将来生变,都是赵彗之的错。

  ……

  万鼎二人低声告退。

  傅润心事了却,自饮自乐,大醉,夜访长乐宫。

  他破门而入,撞见刚沐浴完的少年,鼻腔一热,抬手指着对方的脸嘀嘀咕咕。

  “……什么?”赵彗之侧头擦耳朵里的水,故作淡定地任凭傅润打量身体,下颌线条稍显僵冷。

  这一个月许是高丽有战事的缘故,政务繁琐,傅润总是醉酒,也总是……跑来找他。

  “我说、将来事发,都是你和你父兄的错。你是骗子。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彗之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压低声线俯身问:“那陛下想治我什么活罪?”

  傅润凤眸含雾,勉强清醒一瞬,半个时辰前吃的安神汤却起效了,晕晕沉沉抱住少年——

  “治你……”

  “嗯,治我什么?”赵彗之耐心地等傅润理清头绪,常常刻意忽略他们过分近的呼吸。

  喝醉了的美人耍无赖时有几分像十六岁。

  像一轮海棠色的、昳丽的、令他永生难忘的朝日。

  可望不可即。灼热而冰冷。

  此时此刻,这轮朝日一点点地落入他的视野,咬着他的唇含糊地说:“治你不许……亲我。”

  这是两句话。

  是以追着傅润赶来的赵坼脸黑如锅底,一时不知先揍哪一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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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日晚改少量词句,剧情不变。国庆我尽量多更一点……实在对不起,太忙了,忙得晕头转向,昨天和大学同学商量到凌晨一点多,她的工作比我还忙,我两商量完方案倒头就睡了哈哈,也不知道这个工作能不能在放假前解决,解决了要请同学吃饭,没解决……就大概还是隔日更。

  

 

第四十七章 可能

  赵坼教过文宗六个儿子剑法,这些出身尊贵的学生里他最厌恶的是傅润,最喜欢的也是傅润。

  倨傲、自负、隐忍、淘气、任性。

  果敢、坦诚、谨慎、多疑、天真。

  有主见的孩子。

  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人生。

  荥阳傅氏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勤勤恳恳经营四世,终于生出一个最像皇帝的种。

  其余皇子联手捉弄以至于设计构陷,这个孩子首当其冲,吃尽苦痛和冷眼。

  ……所有的隐情,赵坼都知道。

  有趣的是,傅润分明是弱者,天生却有一种教旁人心甘情愿追随他、为他肝脑涂地的气势。

  缺点和优点像纯金制成的齿轮,彼此咬合,最终组成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叫傅润的少年。

  一眨眼,二十二年过去了。

  二十二年过去了啊。

  赵坼不满长子斐之至今还把皇帝当亲弟弟看待,其实他何尝不以为自己仍是傅润的父辈。

  “嗬……嘶……”

  可恶!可恶!

  这孩子扑在男人身上做什么!

  傅润……先帝遗命……高丽整装待发的海船……不知前路的赵氏……

  殿外漆黑一片,阴影扑在赵坼浮肿的眼睑上打转。

  他像一头顾首不顾尾的狮子,暂时忘却他的幼子,想也不想大步冲进去,单手揪住傅润的衣领把人拎至双脚悬空,“啪——”地扇了傅润右脸一巴掌。

  赵彗之黑眸如炬,迟半拍锢住父亲的手腕,视线与之交汇,被其中煞气劈中面堂,心神震散。

  老人们常说:打人不打脸。

  傅润藏在眼底的清醒和警惕被激出来,他舔了一圈口内被牙齿刮破的伤,吐出一口血。

  “臣……”赵坼额头生汗,悻悻地松手。

  眼前的青年早不是可以指着骂“小混账”、派亲兵追上去按住就是一顿胖揍的孩子。

  傅润又怒又恨,深以为耻。

  他冷冰冰回眸,瞥见躲在窗外闻讯赶来观望动静的乐妓的脸。

  秋芙吓得脸色发白,脚底绵软,怯生生弓腰后退,下一刻猫儿似的一溜烟跑了。

  裙摆绊住她的绣鞋,她急于逃跑脱身,不慎接连撞翻两盆新栽的篁竹。

  瓷盆乒乓碎裂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的僵局。

  赵坼羞愧不已,动了动嘴巴,伸手想摸傅润红肿的脸,小声道:“陛下——”

  傅润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他抬眸时,脸上已收拾得看不出一丝喜怒。

  他又望了一眼赵彗之,轻轻地笑出声,眉眼生气含情,拇指反复揩拭嘴角浅淡的咬痕。

  赵坼见傅润这副模样,便断定傅润挨打不冤……自责请罚的话到嘴边又突然说不出来了。

  彗之和傅润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的儿子总不能是在下面那个——可彗之若敢以下犯上把傅润给——唉!

  那叫什么事!

  将来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文宗和姚妃!

  赵坼在心底长啸三声,纠结得眉毛紧皱,加之所谓“父辈”尊严,竟没有向傅润请罪。

  傅润闭目忍怒,呼吸渐渐恢复平稳。

  方才被赵坼扇巴掌时赵彗之眼中一片清明的画面,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上演。

  险些动了情。

  万幸是“险些”。

  傅润颇觉烦躁难堪,掳扯下挂在腰间的香囊,“将军有什么事要追到后宫来?”

  赵坼心知傅润记仇,可惜关心则乱,两个“亲儿子”的亲昵把他几十年的见识搅和得乱糟糟的。

  向来沉着冷静的老将军居然顺着暗藏杀机的“台阶”往下滚,问道:

  “老臣听说陛下要征日本?为何不告知北海大营,命他们提前筑台防守流寇?”

  傅润一怔,气得低笑一声,“你人在京都,依旧只手通天啊。”

  “不是,陛下,臣……”

  “管了这个儿子的婚事,还要管那个儿子的命,次次告病不上朝,孤看你实则忙得很。北海有夷人奸细,孤要的是出奇制胜,赵彰之将三十了,难道连这么一点‘异样’也扛不住?”

  “欸陛下——”赵坼要追傅润出去,见赵彗之想说话,用眼神制止他,悄声道:“你放心,有爹爹在,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爹爹一定让傅润回心转意(不再打你的主意)!”

  赵彗之蹙眉,越过高大的父亲望向肩背瘦削修长的傅润。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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