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不远处一身白衣的人朝自己觎着眸子,神态冷漠的脸后。
他再也沉不下气来,抓了三只长箭便弯弓朝那白衣人射去。
慕容尤旁边的士卒拦他:“将军!危险!快退回城内!”
“给老子滚开!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小白脸!”越说,神情越不镇定,一双眼睛因为杀意翻滚而红透。
对他的猛烈攻击。
沈卿钰凝眸蹙眉,只堪堪闪了一下身影,熟练地避开所有朝自己射来的箭。
待注意到对面马上那人已乱了心智后,他倏然从马背上站起身,长臂展弓,手心攥住几只长箭,凝神朝他射去。
再次,
“唰—唰—唰—”三声。
“故技重施!”慕容尤不以为然挥开朝自己射来的长箭,正打算弯弓拉箭的时候,胸口倏然传来一股锥心之痛,拉弓的手僵住,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一只长羽箭贯穿了他的心口,胸口血流如注,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对方,待见到对方空空如也的手时,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手里有四只箭,但他却出于惯性地以为,对方只射出了三只,还有一只被他趁他不注意射了过来,此刻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
——他输在了轻敌和焦躁上。
连对方手里有几只箭都没看清。
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唤,他便眼前一黑,在众人的急呼声中,从马上栽了下去。
在倒下的时候,他好似见到不远处的那抹白色人影朝自己张唇说着什么。
待分辨后,他才听清,那人说的是:
“慕容尤,我说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随着他的轰然倒地。
来自大棠军队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们赢了!”
“慕容尤死了!”
“北翼主帅死了!”
“尔等贼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终于可以回家了!!”
在一片嘈杂中,沈卿钰浑身被汗打湿,手心被弓震得发麻,他静静看着前方倒下的人,神色漠然。
马蹄声响起,一身黑色战袍的陆峥安来到他身旁,上下将他检查了一遍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放下心来。
注意到他的到来后。
“陆峥安,我们赢了。”沈卿钰转眸看向他,朝他开口说道,“我做到了,我真的亲手杀了他。”
他攥紧了手心。
陆峥安牵住他攥紧的手,重重点头:“你做到了!阿钰,你是凭自己能力杀的他!”
——只有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日日苦练、昼夜不息、手上磨出茧子的沈卿钰,为了能今天亲手射杀慕容尤,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在振聋发聩的庆贺声中,全军齐喝:
“陛下威武!!扬我国威!大棠必胜!”
在一片激荡的气氛中。
马蹄声却倏然响起,一抹身影朝二人急速跑来。
这时,正在前方处置敌军的李重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不好了,老大!陛下!”
沈卿钰蹙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前线来报,北翼敌军传来消息,这座城内埋了两百多包炸药!”
陆峥安沉声:“派人去查了吗?消息是否属实?”
“查过了!一切属实。”李重神色焦急地看着他们,说道,“而且、而且——”
“那慕容尤生前曾下过军令,和谈失败,每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北翼战败,这座古城里的所有居民都得为他们陪葬!”
沈卿钰勒住缰绳:“什么!”
第67章 炸药
景明元年,在大棠和北翼的最终决战中,北翼节节败退,而出于和谈失败和战争屡次失利的报复心,北翼将领慕容尤命人在北翼城中埋了两百三十一包炸药,誓要将这场生死决战的天平拉到他们这一边,在临死之前给予陆峥安等人最后一击。
而最终,深受其害的却是北翼都城的老百姓。
当天,陆峥安和沈卿钰不得不临时召开军会,对这次慕容尤留下的问题商议出一个解决办法。
商议到最后,无非是两种办法:
第一种,弃城逃跑。毕竟北翼都城不归大棠管辖,里面的百姓也不是大棠百姓,大棠军队没有义务冒着风险去营救他们,这样我方损失也可以降到最小。
第二种,尽全力疏散营救。北翼都城一共有五千多人,这些人大都是深扎在这里的居民,他们往往携家带口,这样疏散下来,最快也需要三个时辰,而其中还要防范北翼的叛党在背后使诈点燃炸药,所以还需要在疏散百姓的同时,派遣懂得侦查地形的人去排除炸药所在地,这样一来,风险就会极大,我军很可能造成伤亡。
此刻,大棠临时驻扎在北翼都城外的营帐内。
坐在上首的沈卿钰没有太多犹豫,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下令:“必须得救。”
在众人疑惑眼神中,他说道:
“首先,我大棠有一个一直不成文的规定,凡收复的失地,城中的百姓和牲畜土地一律归我朝管辖,也就是说,先祖曾下过令,我们绝不可遗弃那些失地百姓。”
“其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若此次事故我们弃都城百姓不顾,北翼其他地方的民众得知后是否会唇亡齿寒?”在众人沉默中,沈卿钰又继续道,“长此以往又有远虑,北翼是由少数游牧民族部落组成的散民,他们生性彪悍崇尚武力,而此次我们若弃城,北翼各地反派势力将有借口揭竿而起,这样的话,战争将永无止境,以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在一众群臣皆低头不语时,他命人摊开一张北翼都城的地图,指着地图某处道:
“其三,此座都城里不仅仅有北翼百姓,还有一座被开采了一半的铜矿山,这座铜矿的资源,可以维持我军三年的铜器开销,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
等他说完后,刚刚还沉默一片的军营内顿时炸开了锅。
方才还犹豫万分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可吵到最后,却又因为谁当冲锋争执了起来。
“陛下,这铜矿虽然珍贵,可那慕容尤却狡诈非常啊!谁知城里面会不会有诈,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救了这群蛮夷,他们也不一定会感激我们,尽告知义务就算是我们仁至义尽了,可若真冒险很可能会有去无回啊!”
“吴将军所言差矣,那慕容尤虽然可恶,可城内百姓何其无辜?更何况,我大棠若想收复失地,西北的仗打赢了,失地收复了,但没有居民居住耕种,这些收复的城池岂不是浪费了?”
“赵将军这是何意?敢情每次冲前面的不是我?话说的轻巧,锅里滚油里烹的哪次不是我老吴冲在最前面?要当圣人你去当,我老吴有妻有子,答应他们要平安归家的,我可不去。”
“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你别在那混淆视听,我就是吃干饭天天闲着不干活的吗?我身上的哪道疤不是为大棠留的?你凭什么说我就不干事了?再说,你才是军队先锋!要去也应该你先去!吃干饭似的这么爱推卸责任!”
“你什么意思!找茬是吧!”
“我就是找茬!你要怎么样?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
“嗨我还不信……”
说着说着,东西两个代表将领,突然当着一群人面互相打了起来。
“够了!”一旁的陆峥安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大喝。
旁边的李重和胡斯,赶紧一人拉一个,将他们手中的刀和剑夺开后,才算止住了两个差点砍伤对方的人。
陆峥安看着两个战袍都快扯开的人,在那脸红脖子粗的干瞪眼,简直是忍不住气笑了。
“来,放开他们。”他朝李重和胡斯招了招手,让陈飞过来,“陈飞你把他们的刀和剑分别还给他们。”
“啊?”陈飞蒙然,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