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赫连翊听不见,听了要气坏了,怎么着,怀疑我的能力是不是?
假皇帝倒是听了哈哈大笑,愈发高兴,大概是裴静这么说,证明了赫连翊的确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现在已经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这一切都是宗主神机妙算,宗主是神人。有宗主庇佑,报应这种事,可轮不到我的头上。”
哦,好吧。裴静对神啊鬼的,一向都无动于衷。
不过,裴静还是很介意赫连翊的处境,多问了一句:“不管怎样,他也是你们草原尊贵的皇子,怎么会被关到夏季牧场里去?是被抓去当了弼马温吗?”
“当然是因为他跟库尔坎大师作对,这才落此下场。我就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上,跟库尔坎大师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裴静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按照你们的说法,既然我死到临头,你们总得告诉我库尔坎大师是谁。”
那假皇帝脸上闪过一丝警觉:“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库尔坎大师赏罚分明,他要做事,总有他的道理。他不会为难听话的人,可对于不听话的人,也自然绝不会留情。”
赫连翊是什么脾气,裴静心里清楚得很。这假皇帝想吓唬他,反倒是让他心里有了底。
以赫连翊的脾气,库尔坎大师跟他谈判的那一瞬间,他恐怕就怒从心起,抄刀子跟人家拼了。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要追溯到赫连翊先前,还在皇宫里待着的那几日。
赫连翊面对新事物十分警惕,那时裴静刚刚以真实身份跟他相处,为了说服他共享极乐,颇费了一番周折。赫连翊怎么都不肯,他对裴静怨气太重,不仅不肯玩这些新的东西,甚至连原先那样都不肯了,他非要换个位置,看看别处的风景。
堂堂草原皇子,安能郁郁久居人下?
当时他们为这事争执了很长时间,当天晚上,赫连翊脸上那个不情不愿的神情……真的堪用狰狞来形容。
不过后来赫连翊还是屈服了,裴静知道如果一件事他如果真的不愿意,就一定不会同意。像这样半推半就的情况,大概率都有商量的可能。
赫连翊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库尔坎大师不敢明着动他,最多不过是把他关进了夏季牧场,再坏也不过就是暂时给点苦吃,差使赫连翊去喂马放牛,问题不大。
裴静心里盘算着,脸上却相反,露出了忧虑的神情。
“如此看来,你是很清楚现在的形势了。”那假皇帝得意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归顺于我。”
裴静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个笑意:“若我不归顺你呢?”
“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裴静只是淡淡地笑着,似乎并不以为意。
“那就请吧,请小王爷去大牢里过几日吧。你一直住在宫里,想必也腻了,去大牢里清醒清醒,说不定很多事,就想通了。”
假皇帝挥挥手,示意裴静退下。
裴静站起身,手轻轻一抬,似有动作,身旁几个宫人反应极快,抓住了他的左右手。
裴静莞尔一笑:“我又没打算动手,你们急什么。”
假皇帝气焰十分嚣张,走到裴静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王爷,你要是敢在皇上的寝宫里动手,那等不到明日,你的脑袋立刻可就搬家了。你要是还想多活几日,就去大牢里蹲着吧。”
说罢,这人伸手,轻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裴静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宫门去。
身后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隐隐有回声:“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一道金色的日光落下来,到底是深秋了,纵使下午的阳光这样明亮,也抵挡不住远处照过来的一股萧瑟之意。
裴静就这样被关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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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战火
但不管怎样,好歹是从皇宫里出来了,虽然一步从天到地,甚至于一脚踏进了泥里,还碰上了好几只老鼠。
大牢,裴静又去了一个,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去的地方。平素他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可人生一辈子起起落落,总有屈尊的时候。
而他刚入狱,那假皇帝便立即病好了,把裴静关起来的药效堪比千年老人参,什么毛病都治好了。假皇帝随即迈出寝宫,召见了文武百官。
皇帝大病初愈,第一件事便是以谋反之罪将裴静下狱。诏书中言:裴静不思君恩、这些时日暗中谋反,意在王位。而皇帝感念兄弟之情,将其暂扣狱中,他日再做发落。
这事一出,众人惊讶又不惊讶。不惊讶是因为皇帝一直不肯露面,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揣测,这一轮也不是没考虑过。惊讶是因为……没想到真要闹到兄弟反目,打入天牢的地步。
但是,假皇帝不敢真杀了裴静。
朝廷百官许久见不着皇帝会闹,可皇帝真要大显天威,杀了自己的兄弟,朝廷上下也要闹。
这里是中原,最讲究一个阴阳平衡相互制约,裴静被押入大牢,虽明着让假皇帝压了一头,可原先朝廷里怀疑他有野心的人,现在又疑心起,他是否遭皇帝陷害了。
人心浮动如流水,假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互相牵制的局面。
而裴静被关入大牢之际,赫连翊已从夏季牧场逃了出来,返回宫殿,并昭告各部落,自己已彻底脱离罗刹女的纠缠,并被新的苍鹰之神选中。
库尔坎大师只得不动声色地返回占星台,昴日鸡得知此事,匆忙前来:“宗主,形势不妙啊。”
库尔坎大师倒是平静:“如何不妙?”
“赫连翊不知怎样想到了这个新的苍鹰之神的名头。”昴日鸡声音尖刻,压低了声音如同母鸡下蛋,咯咯直响,“现在草原各部众信以为真,真要让他脱离了咱们的控制,以后可就麻烦了。”
“以后?”库尔坎大师微微睁开眼睛,又将眼睛眯了起来,缓缓开口,“那就让他以这个身份生活吧,由他去吧。”
赫连翊回到宫殿,睡了两个安稳觉。他在第三个深夜,被门外急促的吵闹声惊醒。
他被惊醒后心狂跳不止,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而门外法老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冲他大喊起来:“殿下,不好了!东市那边出事了!”
赫连翊披上外套朝外面跑,殿门外一片火光,各部的大军已经汇集在门口,这些将士是自发汇聚而来的,赫连翊凭直觉,也能察觉到出大事了。
赫连翊边跑边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混乱中有人大声回答他:“是……是流民……他们把东市炸了!”
赫连翊许久未曾听说过流民这两个字,他甚至不等脑海中反应过来,已经跨上马,朝东市狂奔。
被惊醒的不仅是赫连翊,还有罗斌大将军。深夜一声巨响传来,天边燃起熊熊火光,一道火光将天烧成金色,此后隐隐哭声,东市百姓的惨叫声,终结的这个宁静的夜晚。
一夜之间边境窜出五千多流民,这些流民身份极其混杂,有西域各国来的,有草原的人,还有燕国的百姓,这群人将东市炸毁,在东市抢劫金银财宝,一瞬间点燃了久违的战火。
战火是莫名其妙地点燃的,在这种地方,一旦起了战事,就很难再追溯究竟因何而起,两边一核对伤亡的人数,立刻就变成了更大规模的战争。
罗斌大将军彻夜整肃军队,率大军压境。而被炸毁了东市,草原各部落群情激奋,两边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天极快地冷下去,之后地面结起了寒霜。
洛阳已然是一片萧瑟的寒意,边境流民一起,假皇帝立即收到了边关传去的文书。这回可不是边关传来的私事了,事关重大,罗斌大将军无论如何也得禀告朝廷,大将军写下了书信后,快马加鞭传回了洛阳。
此事正中假皇帝下怀,朝中立即增派西北各路大军近二十万赶赴边境,镇压流民,维护边境安全。那假皇帝还另下了一道大令:诛杀敌军首领赫连翊,取他首级者,重重嘉奖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