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乞丐们一听,都望向了管承林,面露不善之色。
虽然在管承林眼中,他们都是一群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叫花子,平日只能远远匍匐在他的脚下。
可当他脱去华丽的衣服,甩开身边的侍卫,隐藏掉自己的身份时,便就会像棠溪珣所说的那样,失去了所有的威势和依仗。
这些乞丐生活在城市中破败的一角,最大的生存之道就是扎堆抱团,为了谋生,坑蒙拐骗无一不做的,平日里路上的行人都绕着走,没想到管承林还敢送上门来找事。
于是,不少人都挽了袖子朝他扑过去,口中大声地喊道:“赔钱、赔钱!打了人就要还钱来!”
管承林从未见过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嚣张的人,心中正是憋着一口恶气,抬起一脚将最前面打头的踹了出去,同时,又反手给了身侧扑上来的人一个重重的耳光。
但管承林很快就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怕死。
他能打退前面的一个两个,后面却不断有人涌上来。
这些人根本不讲任何道德,抓住他的头发,撕扯他的衣服,甚至把他推倒之后,还会趴在地上咬他的小腿!
管承林惨叫起来,拼命地甩脱他们,下意识地高声喝道:“你们这帮刁民疯了!来人,快来人!”
乞丐们哈哈大笑,有人嘲讽道:“来什么人?哪里有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将军、王爷不成!”
管承林正要开口,这时,他却从这喧嚣中远远听见一片“二殿下、二殿下”的高喊。
听到这些人寻找他的呼唤声,管承林却一下子倒吸了口气,牢牢地闭上了嘴。
可是这一分神,下一刻,他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中了头,顿时眼冒金星,倒了下去。
同时,从管承林身上掉下了一袋碎银子。
很多乞丐们甚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银两,当时眼睛就直了,纷纷上去争夺,反倒将管承林忘在了一边。
可这种情况更加可怖。
管承林只觉得似乎有无数双脚在自己身上猛踩,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喀喀作响,口中不禁发出凄厉的哀嚎,听起来已经变了调,十分的瘆人。
这个时候,他才想要表明身份,哪怕回去被父皇惩戒也好,但声音已经无法传出去了。
那些找他的人越去越远,乞丐们抢完了地上的银两,却疯狂地在他身上搜索着其他的钱。
这些他素来轻视的卑贱之人此时却可以随意侮辱和践踏他,甚至有人没发现银子之后,又狠狠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调笑道:“这小子倒是长了一身细皮嫩肉。”
“是吗?让老子摸摸。”
“哈哈哈,躲什么呢?”
一只只脏手混着异味伸过来,管承林眼前发黑,几乎快要昏过去,双手舞动着拼命挣扎,不顾一切地狂吼道:“我是二皇子,我是昊国二皇子!”
“他说什么?什么二皇子?……哈哈哈,别招笑了,这狗东西,还皇子——”
听到这哀嚎,一开始被管承林推倒的那乞丐愈发乐不可支,正摸着手里的银两大声嘲笑的时候,忽然感到了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在脖子上一碰。
他下意识地回手一摸,却顿时僵住。
——因为那赫然是一柄刀。
锋利的刀刃正对准了咽喉。
乞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银子落到地上,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其他人也惊恐地发现,自己被一群突然无声出现的黑衣人鬼魅般地用尖刀架在了脖子上。
刚才还嚣张的乞丐们面无人色,周围很快由喧嚣变成了一片寂静。
管承林身上只勉强剩下了几缕布丝,他睁着肿胀的眼皮向前看去,惊喜地发现,前方一身蓝衣,缓步而来的人,竟赫然是他那三弟管疏鸿!
太好了,得救了!
管承林惊喜地看着管疏鸿,紧接着,他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狼狈,也想到了刚才的屈辱。
“快,给我杀了他们!”
他趴在地上遮掩着身体不敢起身,又哑着嗓子说:“再给我件衣服。”
管疏鸿穿过立在那里的黑衣人和乞丐们,一直走到了管承林的跟前,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一抖,盖在了管承林的身上。
然后,他听不出来喜怒的声音从管承林头顶上淡淡传下来:“为何要杀他们?”
管承林没想到管疏鸿这种时候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咬牙切齿地说:“你没看见他们怎么羞辱我的吗?这还不该死!”
管疏鸿点了点头,说:“是,有道理。”
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道:“把人都带下去。”
这些乞丐们惊恐万状,却反抗不得,很快就被带走了,原地剩下了兄弟二人。
管疏鸿这才弯下腰去,将管承林扶起来,让他半坐起身子,跟着又从旁边捡起了管承林掉落在地的佩剑。
管疏鸿看着那剑,目光微微一凝,随即问道:“二哥怎么弄成这样了?”
怎么弄成这样?自然是被那棠溪珣害的了!
管承林只要一动,浑身上下就痛不可当,心中更是对棠溪珣恨到了极点。
今日幸亏有管疏鸿来,看来这个三弟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兄弟情的,这让管承林在绝境中颇感到几分欣慰。
从小,他就深知父皇对管疏鸿的重视,所以才会极力主张从西昌把这个兄弟带回国。
毕竟自己这次闯下大祸,五皇子那边和他一向不和,肯定会落井下石,只有全心依附和辅佐管疏鸿,才是往后的出路。
更何况,关于棠溪珣,管承林还留了些后手,本来是打算这回处置了棠溪珣后再拿给管疏鸿看的。
但现在……
是时候让管疏鸿看看他那心上人的真面目了!
管承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递到了管疏鸿手里,对他说道:
“我告诉你,那个棠溪珣不可不防!他就是一匹阴险狠毒的豺狼,你一定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看看这是什么?”
管疏鸿看了眼那张纸笺,瞳孔一缩,片刻之后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和他过不去吗?”
管承林觉得管疏鸿简直是鬼迷心窍了,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棠溪珣说话。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必须除掉棠溪珣,因为两人之间如今的仇怨已是不死不休,谁也不可能放过谁了。
“你还不明白吗?棠溪珣彻头彻尾就是西昌太子的人,他才几岁就跟了太子,又怎可能对你有半分真心?这张纸笺上的《上邪》就是他们调/情时一起写的!”
管承林激动道:
“现在,就是因为二哥想阻止他再利用你欺骗你,棠溪珣又把我还成了这样!他自己一边同别人勾搭,一边还要铲除对你好的人,用心何其歹毒!你拿着证据,去把他——”
话还没说完,管承林就见到管疏鸿抬起手,将手中那张棠溪珣和太子共同所写的纸笺,干脆利落地撕成了碎片!
管承林一下忘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目瞪口呆地看着管疏鸿。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你疯了吧?!”
这怎么说也是个证据,他好歹应该到棠溪珣面前去对峙一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承林几乎想要上去把管疏鸿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被棠溪珣给挖空了。
他激动地说:“你难道不信我的话?那你去当面问他啊!”
管疏鸿出神片刻,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有点不敢。”
“你……”
管疏鸿看着管承林,说道:“如果我问出来他真的还爱着薛璃,他会不会索性就离我而去了?”
管疏鸿摇了摇头,道:“那不成,那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你……”管承林目瞪口呆,“难道你就甘心戴个绿帽子?你想没想过,他在你床上跟你缠绵欢/好的时候,可能刚刚才跟别人私会过,这你都忍?”
“为了他,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管疏鸿脸上青白不定,最后竟然笑了笑,说:“二哥,看来你是真的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