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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实在是迷雾重重,令人好奇啊!
毕竟,能让两国皇子相斗到兵戎相向的这一步,几百年都难见一回了。
最后京城中的赌场都纷纷开了盘,一赌谁输谁赢,二赌棠溪公子究竟心许何人,三赌他最后是不是真的会跟胜出的人在一起,一时间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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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疏鸿和薛璃提前一天就各自出发,弄得京城好像也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整个东宫里的下人们也清闲下来,虽然知道太子和管侯不过是意气之争,想要较量高下,但毕竟是两军对垒,大家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宫里面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等着那边的消息传来。
两名小太监扫完了院子,坐在廊下悄声议论:“你说咱们殿下能赢吗?”
“这……殿下固然厉害,但听说昊国人十分英勇善战,实在难说啊。可是殿下若输了,是不是棠溪公子就要被带去昊国了?”
“那殿下一定会拼了命也要赢的。”
“哎呀,但是万一不小心,把管侯给杀了,昊国一怒之下打过来怎么办啊!”
正说着话,两人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嘈杂,连忙站起身来,远远就见一名高鼻深目,头发微有卷曲的男子快步而来。
两名太监见状,都有些诧异,上前行礼道:“拜见哥舒大人!”
来人竟是哥舒苾。
说起他来,原本也是太子身边炙手可热的近臣,但因为棠溪公子不喜欢他,还为此跟太子殿下发了脾气,从那以后哥舒苾就被疏远了,这次太子和管侯的决战,也全程都没让他参与。
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太子离京,他却来到了东宫。
小太监心里正诧异着,就见哥舒苾冲他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大事不好,刚刚传来的消息,殿下坠马,受了重伤!”
此言一出,周围的一群人尽皆大惊失色。
“这……怎会如此?”
有人急忙问道:“那殿下现在安危如何?”
哥舒苾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情况非常不好。”
他说:“当时殿下率领军队与管侯作战,被管疏鸿的剑扫中了胸口,所以从马背上摔下,昏了过去,现在还没有救醒。”
周围的人听了这个消息已经非常震骇了,但哥舒苾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
“管疏鸿本来是要上前查看殿下的情况,可是也中了不知道从何处射过来的冷箭,此时同样生死未卜。两边没了人指挥,便混战起来了,形势非常严峻。”
两个人都受伤了,这简直是最差的结果,再加上两边混战,说明事态还在不断扩大。
在场的大多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宫女太监,大家听到哥舒苾的话,脸上都不由露出了惶恐担忧之色。
哥舒苾环顾一圈,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说道:
“现在殿下情况危急,就怕昊国那边想要趁机置储君于死地!你们快带我去殿下的寝宫,我要寻找那里是否还有调动影卫的令牌,带人前去给殿下解围!”
“这……大人,殿下临走之前吩咐过,谁也不许擅闯书房和寝宫——”
听闻此言,哥舒苾脸上显出怒意,厉声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在惦记如此无谓之事,再耽搁时间下去,难道想要害死殿下不成?!到底有何居心!”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在场的人顿时面露惊慌之色,连连磕头谢罪,也不敢再继续阻拦。
哥舒苾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侍卫越过这些人,大步往薛璃的寝宫走去。
寝宫的大门半开半掩,但即便如此,还是隐隐可以看到内里的威严、华丽以及宝光闪烁。
平日里他要进这扇门,都得弓着腰,低着头,带上如面具一样卑微谦恭的笑意,拼命想着要怎样讨得这里的主子欢心,而如今……薛璃只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他那样在意棠溪珣,毁在棠溪珣身上,也很合理。
哥舒苾笑了笑,挺了挺后背,大步迈进殿门,同时侧头向着身后吩咐道:
“时间有限,都快点行动起来,这座殿里的角角落落都要仔细搜查,切不可有半分遗漏,一定要——”
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对。
而那些侍卫们也没人应声,只是将目光定定地看向他的身后,满脸震惊慌乱。
哥舒苾一顿,跟着,他猛然转头看去!
——只见这座华丽宫殿最上首的主位上,竟有个人坐在那里!
他身体微斜,一手托腮,撑在侧面的椅子扶手上,唇角带着幽微的笑意,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下来,莹白的面孔笼在上方匾额投来的暗影下,显得美丽、狡猾而又危险。
他看起来不光像是这座宫殿的主人,更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哥舒苾猛然一晃神间,还以为是薛璃,但再定睛一看,却是——棠溪珣。
“怎么办?”
面对着哥舒苾满脸的惊愕之色,棠溪珣慢慢地微笑起来,下颔微微抬起,说道:“你被我抓到了啊。”
他的相貌柔和、清纯,甚至说来还带着几分甜美,可此刻这样的姿态,却在他身上显出了一些平日少见的凌厉锋芒。
哥舒苾站在那里一动没动,整个大殿一时静的出奇,金紫香薰从镶宝兽头中缓缓散发出轻烟,仿佛某种萦绕的心事。
良久,哥舒苾才慢慢地说:“棠溪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也没有想到,引起了一切争端的棠溪珣,既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战场,也没有躲藏在安全的地方等待争斗结束,而是在这种时候,回到了东宫。
但实际上,这是棠溪珣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按照他们的计划,薛璃和管疏鸿作战的中途,会装作两败俱伤,进一步诱敌。
可想而知,一旦这个消息传回来,必然会引起慌乱,也会令一些不老实的人蠢蠢欲动。
毕竟现在宫中还潜藏着很多危机,薛璃说的舞乐坊之事,再加上小时候皇上身边的神秘女人,全都还没有着落。
所以棠溪珣觉得他非常有必要回东宫一趟。
一方面是为了稳定人心,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是否有人会趁机做点什么。
但棠溪珣知道若是说出来,薛璃和管疏鸿只怕都不放心要拦他,所以只能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为所欲为。
就这样,他找借口向皇后要了令牌,没有惊动其他人,悄悄潜伏回来,也正好把哥舒苾抓了个正着。
此时,棠溪珣嗤笑了一声,不回答哥舒苾的问题,反问道:
“那你呢?区区下等胡奴,竟敢带着侍卫擅闯太子的寝宫?”
在这里碰见棠溪珣,哥舒苾十分意外心虚,所以一时未敢妄动,可当那“下等胡奴”四个字被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神色也冷了下去。
棠溪珣真是要多毒就有多毒,非常明白怎么一张嘴就戳人家痛处,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拧断他的脖子。
“棠溪大人!”
哥舒苾仰头看着这个孤身高踞王座的单薄书生,冷冷说道:
“殿下为了你与管侯冲突坠马,眼下生死不知,急需救援,我知道你早已心许管侯,但如果对殿下还有一丝情分在,就请让开,容我在宫中寻找调动影卫的令牌吧!”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指责棠溪珣对薛璃不忠,想要伙同管疏鸿置薛璃于死地。
棠溪珣听闻这话却笑了起来。
衣袂拂动间,他从王座上长身而起,一步步走下高阶,径直走到了哥舒苾的跟前。
两人对视着,然后,棠溪珣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两个字——
“出去。”
哥舒苾目光一紧,随即哈哈大笑,抬起了手。
他的身后,顿时有几道闪亮的刀锋对准了棠溪珣。
“棠溪大人,这种时候了,还放不下你高高在上的身段吗?”
棠溪珣负手而立,却连瞥都没朝着那明晃晃的刀锋多瞥上一眼,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