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疏鸿想着总算可以把棠溪珣放下了,这才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他变了脸色,训了几句鄂齐和傅绥没有眼力见,看着主子辛苦也不知道接人过去,就让他们滚出去了。
鄂齐和傅绥出了门,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倒是心有灵犀了,一同想:
我们哪里是不知道接,你抱的这样紧,明明根本没有把人递出去的意思,谁也不敢伸手去要好吧!
管疏鸿一点也不觉得。
他只是没这样抱过人,怕把人摔着而已。
现在,他终于可以弯下腰去,将这块烫手山芋放在小榻上软绵绵的被褥间。
可是,方将手臂抽出来,管疏鸿却发现他直不起身。
因为棠溪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把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时眼睛半阖,手却还没松。
管疏鸿只好又把他抬起来,颠了一下。
棠溪珣睁开眼睛,看了他片刻,这才慢慢地从管疏鸿的脖颈上松开了手,还顺带冲他醉眼朦胧地笑了笑。
他的样子不像平日那般清明,有些散乱的长发蜿蜒着铺在枕上,眼角双颊都泛着云霞一样的红色,整个人软绵绵陷在被褥间,真可以说是笑靥如花,香气如云,说不尽的温柔缠绵。
这样的情态,也让管疏鸿忍不住走神了片刻,心里想,不知道他那天躺在自己枕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
应当不是,他那日可没有喝酒。
真是,这到底喝了多少?
想到刚才街上也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旁边围着,只怕也都瞧见了棠溪珣这样,又或者要是刚才展焕把人带走,他大概也是躺在人家的床上,朝着人家这样笑。
管疏鸿心中升起了一阵没来由的气堵。
他皱了皱眉头,叫:“棠溪珣。”
棠溪珣倒是认识他,懒洋洋地答了一句:“嗯……管疏鸿。”
随着他这句话,管疏鸿觉得自己膝盖上一阵麻痒,连带着让他的头皮都是一激灵。
他低头看去,发现并不是错觉,而是棠溪珣正用一根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纹,指尖在他膝头划来划去。
“……”
没想到那小小酒坊里的酒喝着不算呛人,后劲却着实不小。
棠溪珣往里面兑了些茶,此时还是酒意上涌,虽说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可心脏砰砰疾跳,难免觉得胸口一阵躁意。
他先天不足,随着年纪渐长,竭虑多思,心脏多少落了点毛病,有时候容易心慌心悸,胸口闷痛。
这也让棠溪珣落了个习惯,心慌时手里就总想拨弄点别人身上的什么东西安神。
手里无意识地摸着管疏鸿衣服上的花纹,目光在周围扫过,看见这屋里的摆设布局,棠溪珣一顿,忽地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怪不得眼熟呢,种马的书房啊!
管疏鸿竟把他带这来了。
根据原书记载,此地布置的很是精心,可谓是管疏鸿素日最为喜欢的一处欢/爱之所。
越是书香文墨就越能激发他心底深藏的兽/欲。
比如,那扇花窗之前,那处檀木桌的上头,包括这铺了柔软毯子的地面,以及棠溪珣身处的小榻,他都曾带着人胡闹过。
而且不同的地方自有不同的花样,桌上的毛笔,窗前的花枝,屋角的冰盆,都各有妙用。
此时棠溪珣躺在这榻上,一抬眼就能看到床帐上垂下来的两根丝绦随着微风摇摇摆摆——管疏鸿喜欢用它把床伴的手腕吊起来。
“……”
棠溪珣默默移开目光,垂眼看见自己正戳在管疏鸿腿上的手指,书中的几句话不期然浮上心头:
【……这管侯有个怪癖,最爱赏那一双美手。
美人的手,夜来红袖添香研墨洗笔固然风雅,纤指在人身上划过时的酥/麻更是别有情趣,每每被这般撩拨时,总不免令他格外兴致勃勃,往往会不管不顾,把人压在身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棠溪珣的手停住了,顿了片刻,默默自己拿回榻上去搁在被子底下放好。
但这时,系统的提示却也来了:
【完成剧情亮点任务“被主角抱到床上”,读者好评指数+5,与主角亲密度+1%;
完成剧情亮点任务“撩拨主角敏/感点”,读者好评指数+5,与主角亲密度+1%。】
与此同时,棠溪珣觉得他的心口一下子就不慌了也不闷了。
他知道,一定是他在这本书里存活的寿命又延长了。
跟管疏鸿相处,虽然难免冒些风险,但是——真值啊!
管疏鸿这时也松了口气。
刚才他一直站在床前,严厉而沉默地用目光震慑着棠溪珣。
他曾经背地里听西昌人说他目光冷冽,看着怕人,现在看来确实有效,棠溪珣总算老实了。
管疏鸿又有点怕他被吓坏了,瞧了对方一眼,见棠溪珣虽然把手收了回去,但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依然亮晶晶的,没有其他西昌人那种惯常的忌惮和畏惧。
面对此情此景,管疏鸿却深吸一口气,板了脸退开一步,拎了个绣墩过来,不远不近地在榻边坐下了。
什么样的眼神都没用,他这回是铁了心要好好跟棠溪珣把话说开,讲明道理,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天天这样给自己添麻烦。
管疏鸿道:“棠溪公子,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这是怎么了?他和系统争先恐后地说这样好听的话。
他们简直就等于一起告诉刚才稍有犹疑的棠溪珣——别怕,大胆地撩,只会加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反正管疏鸿是绝对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发生什么的!
棠溪珣笑道:“好好,我知道了,你很坚定,真是不错。”
他的手重新抬起来,这回扯住了管疏鸿的袖子,殷切问道:“你坐在那累不累?要不要上来躺一躺,咱们躺着一起说?”
想到如果管疏鸿能上来跟他一块躺着,他不知道还能再加上多少分数,棠溪珣心情激动,晕生双靥,发亮的双眼中满是期待,仿佛满天星辰都落进了里面。
管疏鸿:“……”
好狡猾,又使上美人计了!
还上去躺一躺?上次一起在床上时他做的那些事,自己还没算账呢!
“不去。”他板了脸拒绝道,“我也不喜欢和男人同床共枕。”
扫兴。
棠溪珣便懒得理他了。
管疏鸿有意不去看他一下子黯淡下来的目光,平心静气地讲道理:“棠溪公子,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但你影响我的生活了,你知道吗?”
棠溪珣懒懒地说:“哦?确实不知,倒要请教。”
他抬起眼睛,满目的无辜:“我只是在酒坊里小酌几杯,是你把我抱进来的,不是吗?”
这话要是别人在此时讲出来,那绝对是阴阳怪气,可偏生由棠溪珣来说,就好像他真的纯真洁白,什么都不明白似的。
管疏鸿噎了一下,才说:“是你先说要进我府上的。”
棠溪珣叹气道:“贺大人那般讥讽我,我要是不做个样子出来,让其他人都觉得管侯恨我至深,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我一个赋闲在家、前途尽毁的人,只是想少挨几句奚落,都不行吗?”
“……”
管疏鸿告诉自己,今天他是要摆脱棠溪珣这个麻烦,千万不要又同情上了,说:
“我也是看见他们两个不怀好意,才带你进来避避。但,是你纠缠在先——”
棠溪珣道:“他们就算对我不怀好意,那也不关侯爷的事,你何必管我?”
他这问题倒是问得真心,刚才管疏鸿确实完全可以不理会他的。
这是否代表着,随着他和主角亲密度的提升,管疏鸿也会加强对他的重视和在意?
或许……可以试探一番。
他一向最会得寸进尺。
几次被打断了话,管疏鸿也不禁皱眉,对于棠溪珣的冥顽不灵有些不耐烦,说道:“你在我府外出了问题,我会很麻烦。这就是我今日要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