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从刺客到皇后(47)

2025-09-05 评论

  谢舟险些被他逗笑,在赢秀朝他看来那一瞬间,神色骤然严肃,附和道:“羌人都生于草原,长于马背,改日我带你出去骑马,兴许还会长高。”

  说到骑马,赢秀黯淡了一下,他还记得士族公子是如何纵马践踏百姓的,但这不代表他从此对马匹有了阴影。

  何况,他实在想看看白衣门客意气风发,策马疾驰的模样。

  赢秀一下子凑了过来,身后仿佛有尾巴在摇,眼睛明亮,“那我们明日就去?好不好?”

  谢舟思索了片刻,“过几日我带你去荆州,那里地势平坦,草场多。”顺带还能在那里再杀一批人。

  赢秀高兴极了,他出远门多是为了刺杀,第一次外出是为了游玩。

  不用筹谋如何杀/人,如何善后,只要好好玩就行了。

  少年高兴得想要抱着谢舟转个圈,手刚搭上人家精瘦的窄腰,察觉到对方正在平静地垂眸看他,他不免有点面红耳赤,想了想,问出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

  “那个……谢舟,咱们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够咱们去荆州一趟的么?

  据他所知,门客的俸禄一般不会很高,如今谢舟一个人要养他们两个人,还有客舍里的僮客守卫,一二三四……好多人!

  刺客都想出去接私活赚钱了。

  谢舟熟练地将他抱进怀里,低声道:“不用担心。”

  赢秀骤不及防被抱住,顺势缩在他怀里,仰着头望着谢舟的脸,即使从这个角度看去,谢舟依旧很漂亮,不似凡人的漂亮。

  下颌分明,线条流畅,五官如同上好的白描,工以丹墨,添上天底下最艳最冷的色泽,沉沉地蓄在他冰冷昳丽的眉眼。

  一眼便能擢人心神,叫人难以移目,此生再也不能忘怀。

  赢秀没忍住,就这这个姿势,又偷偷亲了门客一口,双手缠绕着他修长的颈,轻轻烙在侧脸上。

  一触即分。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某种窃喜,落在他脸上。

  谢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低下头,俯视着赢秀,少年很害羞,每每偷袭成功,都会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秀气的面颊是红的,耳垂也通红一片。

  谢舟伸手拨了拨那两枚小小的耳垂,攥在指尖,平静地看着它变得更红了。

  “痒……”赢秀终于挣扎起来,小声道:“别玩这个。”

  ……又撒娇。

  谢舟松开指尖,放过了他通红的耳垂,少年已经忙不迭地爬起来,坐到远处,俨然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到荆州之前,我都不会和你说话了!”

  赢秀撂下一句狠话,侧过身不再看谢舟,心跳声意外地鼓噪,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尚且无比清晰。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

 

 

第38章 

  大舶沿着运河向西南方向一路南下, 荆州便到了。

  赢秀一连坐了好几天的船,也不觉得晕船,下船后还很有精神, 要拉着谢舟逛一逛荆州。

  谢舟向来对他无有不应, 当即命人准备马车, 马车款式很是低调, 行驶在长街上并不显眼。

  赢秀坐在马车上,不时揭开帷幕朝外看去, 长街上游人如织, 热闹非凡。

  荆州是汉地九州之一,在此生活的皆是江东本地的南人, 随处都可以听到地道的南腔。

  “听说那羌族世子马上要进京了,他从咱们这儿经过的时候,嚣张跋扈得不得了……”

  “人家兵强马壮,我们有什么法子, 只盼着他们这次是真的来与我朝互市的,不是来挑起战火的。”

  “谁知道呢……如今龙椅上那位, 虽说性情暴戾了些,至少能镇得住那帮心怀鬼胎的羌人。”

  “只希望不要再生出战事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到时候只有送命的份……”

  马车经过时正好听见几个百姓在说话, 赢秀留神听了一会儿, 发觉他们在讨论羌人遣使来和南朝互市的事。

  “谢舟,你说这些羌人是真的来和我朝互市的吗?那位皇帝会不会答应南北互市?”赢秀问道。

  这些政事看着遥远,实则与南朝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一旦两族关系有变,兵燹再起, 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谢舟只道:“皇帝会答应的。”

  他说得太过笃定,赢秀不由抬首看了他两眼,心道这也许就是专属士族门客的政治嗅觉。

  “我倒是希望南北互市,两族关系好了,百姓才能好。”赢秀托着腮,望着马车外面的景色,眸瞳里泛着微光。

  至于渡河北伐,收复中原,势必要死很多很多人,中原太过遥远,只存在于薄薄的舆图上,对赢秀来说,远不如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得真切。

  百姓只盼着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如同野草一般,静静地生长枯荣。

  谢舟没有说话,顺着赢秀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芸芸众生。

  牵着孩童的妇人,手里拿着糖葫芦的孩童,肩上架着彩色纸风车大声呦呵的小贩,提着热腾腾的竹屉笼匆匆往家赶的男子。

  这是人间极其平凡普通的一天,一切显得宁静又热闹。

  半响,他收回目光,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简单将荆州逛了一圈,马车驰到了客栈。

  与其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一座巍峨府邸,朱门大开,有人在此殷切等候。

  见到马车,那人连忙率众上前,疾步跃下丹犀,朝他们迎来,脚步虽快,神情不卑不亢,带着某种风波中淬炼出的平静。

  看这阵仗,赢秀下意识偏头看谢舟,谢舟面不改色道:“这是我赁的。”

  赢秀不免咂舌:“一定很贵吧?要不要我也出——”

  话说到一半,谢舟轻轻看了他一眼,“不必。”

  声音虽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赢秀只好放弃出钱的想法,心想难不成给国相当门客这么赚钱,谢舟不会把毕生积蓄都拿出来了吧。

  转眼间,那人已经走到谢舟面前,就要跪下朝他磕头,随行的僮客给了他一道眼色,那人连忙起身,改为向谢舟躬身作揖。

  看到谢舟身旁的赢秀,先是一愣,随后也朝他鞠了一躬。

  赢秀吓了一跳,连忙朝他回礼,弯腰就要鞠躬,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谢舟没有理会那人,对赢秀说道:“我们先进去。”

  赢秀被拉着走进朱门,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跪在地上,满脸的谨慎小心,仿佛面对的不是赁屋的租客,而是什么令人畏惧的洪水猛兽。

  莫名的,赢秀脑海中闪过一句话,牧民者必有官相,方才那人便有官相。

  “那是什么人?”赢秀疑惑地问道。

  谢舟却毫不在意,仿佛已经见惯了别人卑躬屈膝的模样,“不用在意。”

  赢秀“哦”了一声,心想如今的屋主都是这般赁屋的,看起来对行客很是殷勤。

  一旁的商危君却捏了一把汗,那分明是荆州的郡守,一来便打听了陛下的行踪,眼巴巴地赶过来献殷勤。

  官至郡守,竟然如此没有分寸,他都想把自己的心眼借几个给他了。

  赢秀盼着去牧场骑马,夜里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在他身旁的谢舟向来觉浅,也没有睡着。

  “谢舟,”赢秀不再翻身了,平躺在床上,小声唤他。

  “赢秀,”谢舟低声回应他。

  两个人像是做贼一样,在寂静的长夜里低声唤着彼此。

  赢秀又翻了个身,面朝谢舟,借着荆州的朦胧月光望着一身白衣的青年,在他眼中,门客身上的白衣比月光还要皎洁。

  不同的是,月光是难以捉摸的,谢舟的衣裳是触手可及的。

  他伸手牵过谢舟的袍裾,亵衣比外裳更薄更轻,一片冰冷的柔软,被他握在手心。

  赢秀低声感叹道:“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少年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睡意,显得有点飘忽,像是从遥远世外传来的,某种不切实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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