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从刺客到皇后(99)

2025-09-05 评论

  穿着斗篷躺在被衾下, 揣着三只手炉的帝王:“……”倒也不必如此。

  他刚想开口, 却被赢秀严肃制止:“太医说了,言多伤气,久视伤血,你不许说话,好好闭着眼睛休息。”

  少年难得如此严肃, 一脸凶巴巴,帝王无奈,只能由他去。

  赢秀恶狠狠地念了一遍小本本,提醒殷奂应当学会照顾自己,好好养生。

  他刚要再念一遍,捧着帛书的手骤然被攥住,一股强硬的力道挟着他往内,距离骤然拉近。

  被他三申五令不准说话的帝王低声道:“躺下。”

  赢秀手忙脚乱地捧着帛书,正要好好说一说对方,却听见塌上人轻声道:“寡人冷……”

  帝王漆发披落,被衾下是白色亵衣,半靠在牀頭上,仿佛一块温润冷玉,如月高悬,却又近在咫尺。

  听到他说冷,赢秀蹭蹭蹭地转身,跑到外罩房,再出现时,怀里已经多了几个热气腾腾的暖炉。

  少年浑身冒着热气,爬上矮塌,一股脑地钻进被衾里,黏黏糊糊地挨着帝王。

  暖炉堆放在两人身侧,赢秀腾出双手,抱住殷奂,不放心地问道:“现在还冷吗?”

  殷奂道:“……尚可。”

  其实,不仅不冷,还热得出奇。

  赢秀还是不放心,钻进他怀里,隔着薄薄的亵衣,感受到对方往日冰冷坚硬的胸膛,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他总算有些安心,连忙探出头,伸手替殷奂再次捻了捻被角,温声哄他:“你好好睡吧,我给你唱歌。”

  殷奂很不习惯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他忍住异样,轻轻颔首,闭上眼帘。

  刺客不会唱歌,笨拙地模仿着从前在小秦淮听到的水乡小调,轻声呢喃。

  ……走调了。

  赢秀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哼歌,直听得守在殿外的内监总管一阵沉默。

  其实唱得不难听的话,还挺好听的。

  殷奂安静地听着,良久,少年轻轻的呢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呼吸声。

  ——赢秀已经睡着了。

  殷奂伸手,将少年严丝合缝地嵌入怀里,环住他的身躯,姿态强势,动作轻柔,宛如猛兽小心翼翼地圈住心仪的猎物。

  ……

  时间一晃而过,半月后,封胥再次进宫,赢秀拉住他,随口问道:“你前阵子不是说你有一只白狼么?”

  封胥犹豫不决,仿佛不是很想让赢秀去看。

  赢秀随手一拍他的肩膀,封胥略有些僵硬,肌肉本能地紧绷,很快,他便收敛好警惕,漫不尽心地应下:“等我下次进宫,我带你去看。”

  封胥没有食言,下次进宫时给赢秀准备好了方士的衣裳,说是寒山观方士近来入宫给太皇太后祈福,叫他混进祈福队伍里,悄悄出宫。

  “我们去去就回,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会有人发现的。”封胥低声对赢秀道。

  彼时,赢秀已经换上一身方士的布袍草屐,头戴宽松飘逸的逍遥巾,遮住眉眼,脸上涂了粉,看上去脸色惨白。

  一路上还算顺利,队伍出了九天阊阖,在宣阳门依次上了马车,到了铜驼大街,载着赢秀和封胥的马车调转方向,渐渐驰离寒山观的队伍。

  马车内,封胥还在喋喋不休地向赢秀描绘白狼的模样,四肢皆白,矫健如雪,赢秀满眼期待,不时发出惊叹声。

  说着说着,封胥有些口干,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还不忘往空杯里倒茶,递给赢秀,赢秀接过来,毫不犹豫地饮下。

  “封胥,你这茶好甜!”赢秀夸赞道。

  封胥笑了一下,继续给赢秀倒茶,“那你多喝点。”

  “嗯!”赢秀咕噜噜喝下两杯,脑袋开始晃悠,“封胥,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少年话还没说完,骤然晕倒。

  封胥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他本是北朝白毦兵的首领,跟随使团来到南朝,作为底牌一直潜伏,筹谋多日,只为救出世子。

  如今,南朝皇帝最宠爱之人就在面前,他们总算有了筹码。

  什么刺客,什么打败了他们北朝的羌兵,任他武功再厉害,也不过如此,对人半点提防也没有。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封胥抱着赢秀,下了马车,走进小院。

  潜伏在暗处的悬镜司暗卫:“……”

  那可是我朝未来的皇后,谁允许你碰他了?

  封胥把人放在小院最深处的卧房中,锁上房门,对同伴交代了几句,乔装改扮,急匆匆走出了院门,赶着和使团汇合。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塌上的金裳少年骤然睁开眼睛,他没有动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左右张望。

  此处很是偏僻,门户都锁得密不透风,看不到外头的环境。

  他百无聊赖,继续躺着发呆,那茶水倒是真的挺好喝的,只是迷药的滋味不好喝。

  幸好他提前服下了解毒丹。

  在小院里待了两日,第三日夜里,赢秀睡得迷迷糊糊,忽闻门外兵戈铿锵声,惊天动地,他眯着眼朝外看去,只看见一排排漆黑的槅窗上透着猩红的火光,铺天盖地,烧红了窗子。

  赢秀一下就不困了,连忙翻身下床,他没有鞋履,也没有外裳,只能赤着脚,一身亵衣,疾步走到门边。

  门外声响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朝这里奔来,随着一声铁锁落地声,槅门骤然被打开。

  封胥满身是血,快步拉过赢秀的手,脸色紧张:“跟我走!”

  赢秀没有动,而是轻声问他:“你真的有一头白狼吗?”

  封胥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赢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不再犹豫,横刀抵在赢秀的颈项上,低声威胁:“你不和我走,我便杀了你。”

  “哦,你骗了我。”

  赢秀笑了一下,笑容在满室明灭的火光中显得尤其清浅,令封胥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不等他抵刀更进一寸,手腕骤然一阵剧痛。

  ——少年折了他持刀的手。

  到底是白毦兵的首领,封胥很快反应过来,曲肘横击赢秀的腹部,顺带用另一只手去抢刀。

  肘尖用力撞出,却诡异地落了个空,眼前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连带着那柄短刀。

  封胥浑身僵硬,腰间冰凉尖锐,赢秀漫不经心地攥着刀,抵着他的后腰。

  他做惯了刺客,从不留情。

  与此同时,门外骤然大亮,仿佛有千万重火把在熊熊燃烧,要焚净漆黑天地。

  赢秀回首,望向院外,这座他从未见过的小院已经毁得不成样子,陈设破败,樯倾楫摧。

  平地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执锐披甲,阴森可怖,帝王立在最前面,急步走来,身后是漫天火光。

  赢秀反手给封胥点了穴,随手把人推开,三步作两步朝帝王走去,全然不顾自己还未穿鞋。

  不过一转眼功夫,殷奂已经走到他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身上的金色斗篷披在他身上,随后伸臂将他打横抱起,朝院外走去,声音冷淡地吩咐:“格杀勿论。”

  这个角度,赢秀只能看见院外的火光,全然看不见身后的景象,身后无声无息,听不到半点动静。

  他莫名有点不安,没有说话,安静地躺在帝王的臂弯里,托住他腰身的手臂修长有力,肌肉块垒分明,五指几乎要嵌入他的肌肤。

  “……你抱得太紧了,”赢秀试图挣扎,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撼动对方分毫。

  似乎是他挣扎得太厉害了,帝王终于垂眸,施舍似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清寒。

  “他抱过你了?”

  赢秀思索了片刻,总算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据理力争:“我当时‘昏迷’了,他不抱着我,难道扛着我吗?”

  帝王没有与他争执,抱着他走到马车前,赢秀正要自己下来,以便上马车,对方却不让。

  帝王捧着他,像是捧着一件珍宝般,登上马车。

  ……这感觉怪怪的,显得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马车内,赢秀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这一回帝王倒是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他挣脱自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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