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那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啧了声:“你个没见识的懂啥,看得紧点咋了,俺家娃要是谢夫子这样,我巴不得天天栓我裤腰带上。”
“嘁。”老者瘪嘴,“你家女娃两岁都没,还早着得很呢。”
“那也就十几年的功夫,一晃眼就过了。”
“害,我就这么一说,谢夫子你别生气啊。”跛子咧出一口黄牙,看着严弋健壮的体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妒忌。
他擦了把脸上的冷汗,道:“那不是听说媒人每次兴冲冲地来,都是黑着脸走啊,她们是最惹不得的,唉我说,你要是把人都惹恼了,我看你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咯。”
严弋淡淡收回视线:“与你何干?”
“你——”跛子一哽,“我也是个过来人,这不是为你着想嘛。”
“不需要。”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身旁那人也被说动,拧着眉头,“小严啊,你今年都…我想想,二十好几了吧,再不急找媳妇儿,也不能得罪媒人吧,到时候真没人帮你说媒,那可麻烦得很。”
“我找到了。”
尾指被隔着衣袖捏了捏,谢瑾宁猛地抬头,想要收回手,却被勾住无法移动,惊异地看着男人平直唇线勾起的弧度,“等过段时间,我就上门提亲。”
什么?
好在三人也处于惊讶中,并未察觉两人掩藏在衣袖下的举动。
“嘿,你这小子真是,闷声做大事啊。”
“啥时候的事儿?哪家姑娘啊?咋没听人说过?”
“就最近。”严弋笑笑,“他害羞,不让提。”
“好好好,我就说你这孩子咋可能找不到媳妇儿嘛。”
老者是曾被严弋从野猪袭击中救下的其中一人,对他的事难免关注了些,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笑道:“我就说你这孩子咋可能找不到媳妇儿。”
“这样吧,不说别的,你就跟咱讲讲,那姑娘人咋样?”
“姑娘”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指甲深深陷入肌肤,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混蛋严弋,瞎说什么呢!
什么上门提亲,什么害羞不让说,还不快点松手!
“他人……很好,特别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
严弋唇边的弧度甚至更大了些,感受到指间停滞的力度,忽地哥俩好似地俯身沉肩,撞了撞谢瑾宁,趁机与他十指相扣。
“谢夫子知晓他的身份。”他说,“那的确是个极好的人,对么?”
“啊?”被目光包围的谢瑾宁张了张唇,完全没听到严弋说了什么,只凭本能点头迎合,“对,对,他很好。”
人不知何时散了,就这样一路被拉着回了家,跨过门槛时,心神恍惚的谢瑾宁耳边才幽幽传来那未听清的四字。
是“爱如珍宝”。
他眼睛越睁越大。
这跟当众示爱有何区别!
太过分了!
迟来的羞恼与难以言喻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谢瑾宁胸口起伏,用力一抽手,“严弋!”
他被握得生了汗,雪白掌心泛着嫣粉,似一块混着牛乳与花瓣的脂冻,严弋喉咙轻滚:“嗯?”
竟丝毫未察觉到方才的不妥。
谢瑾宁又羞又怒,被他看得掌心发烫,像是被看不见的舌舔过,他腰眼一麻,咬着唇,一巴掌糊上了男人的脸。
“你今晚不准进我房间!”
房门被重重一关,激起细小粉尘,在空中飘荡,久久不能平静。
触感滑腻,鼻腔馨香。
袍间突兀地隆出一块,严弋顶了顶侧腮,指节轻叩房门:“是我不好,阿宁,别气坏了身子。”
谢瑾宁将脸埋进被子里,不理他。
“我先去做饭,等用完阿宁再告诉我哪里错了,我好改,成么?”
“不,你自己想!”
半晌,又传出一句,“要是想不出来,你明天也不准进了!”
第71章 “私奔”
晚饭时谢瑾宁全程冷着张脸,没看严弋一眼,连他夹的菜也丝毫未动,只吃了几口就放筷走了。
邓悯鸿瞥着视线一直追随、恨不得立刻跟上去的严弋,促狭地挑挑眉,在谢农放下碗时轻咳了声提醒。
他眼观鼻鼻观心,慢条斯理品着杯里的药酒。
泡的时间太短,药味是淡了些,不过这酒还挺辣的。
“诶,瑾宁呢?”
谢农才从镇上回来,他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天,风餐露宿,就没吃上一顿好饭,这不,一屁股坐下端碗就刨,就差没把脑袋埋进去,得连自家儿子啥时候下桌的都不知道。
“方才吃完回屋去了。”邓悯鸿意有所指,“怕是被哪个学生给气着了,我看他今晚都没怎么吃。”
“碗里还剩这老多呢,那咋行?”谢农听得直皱眉,“我再让他吃几口去。”
他嘴一抹,还没起身,手上的碗被严弋接了过去,“谢叔,你继续吃,我去吧。”
只是不消半刻,他又端着碗出来了,谢农伸脖子一瞧,碗里的饭菜还原模原样呢。
邓悯鸿嫌弃地啧了声,连哄人都哄不明白,这么大个头算是白长了。
“还不吃呢?”
严弋摇头,眉宇漫着淡淡的失落,谢农急地一拍桌子,把碗上的筷子都震了下来:“谁家的娃啊,居然把我儿子气成这样,我得找他去,跟他爹娘好好说道说道。”
“哎哎哎,我就随口一猜,你激动个啥。”邓悯鸿起身拦他,“再说这学堂里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也不想想万一是真的,你也真上门去了,那以后我徒弟这夫子还做不做得了?”
都说打了小子来了老子,放到谢家这儿,学生惹夫子生气,夫子的老子上门去一顿骂,这算什么?
多少有些令人啼笑皆非,邓悯鸿拍拍谢农的肩,“好啦,知道你着急,不过家里如今也不缺吃的,又有这么个大厨全方位候着,还能饿到你儿子不成?”
“也对……”谢农慢慢坐了下去,粗眉仍是拧着的,“不是,那到底是谁惹到瑾宁了,咋感觉我就几天没在家,就啥都不知道了呢?”
“刚才回来路上,还有人对我说啥媒人,恭喜啥的,风吹着我没听明白,还寻思谁家里有啥喜事儿?”谢农道,“邓大哥你快给我说道说道。”
那可发生太多事儿了,邓悯鸿捋捋胡子,心想:就说你面前这小子吧,趁你不在家,这几天几乎就没落过自己屋,留他一个可怜的老人家独守空房咯。
但这哪是能说得出口的?邓悯鸿咂巴几下嘴,瞪了眼身侧跟木头似地站着不动的“大厨”严弋:“算了,你自个儿说去。”
严弋低头:“谢叔,阿宁应当是在生我的气。”
“嘿你这臭小子!”
谢农旋即怒火中烧,在跟谢瑾宁有关之事上,他一向毫不掩饰自己的偏袒,也不问缘由,他怒眼一瞪:“是你说会好好照顾瑾宁,我才放心把他交给你的,结果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把人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啊?!”
“是我的错……”
这厢,谢瑾宁正贴在门缝上往外看,瞧见严弋低眉垂眼,被他爹训得跟个孙子似的模样,实在没忍住捂着唇偷偷笑了几声。
想着反正隔这么远严弋也听不见,他干脆叉腰皱眉,压着嗓子模仿起了谢农,与他的嗓音重合。
“你自己说说,这是几次了!”
三次还是四次来着?嗯……不记得了。
“也是我家瑾宁脾气好,才每次都原谅你。”
就是就是。
“还不快去向瑾宁赔罪,要再有下次,就算是瑾宁原谅你了,我可饶不了你。”
哼哼,饶不了你。
谢瑾宁边模仿边回应,在门后演起了双簧,演完,他自己倒先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