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钻进被窝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又扭头朝床边的人看去,唇角略过一抹微笑,缓缓闭上眼睛。
夜色如墨,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一阵细小的铃声,谢蔺吓得急忙握住床前的小铃铛,这是他们刚搬来时裴朔系上的,为的是听到动作方便他及时醒来。
谢蔺蹑手蹑脚下了床,没有拿竹杖,小心翼翼在屋内摸索了半天,最后摸到裴朔床边坐下。
掀被、躺下、盖被。
一气呵成。
迷迷糊糊间裴朔只觉得怀里多的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甚至还带着幽幽香气,他下意识将人搂过。
“公主……”
“不是公主。”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听着还带着撒娇的气性。
裴朔闭着眼睛却是轻笑一声,“大舅哥。”
谢蔺也弯了弯唇角。
*
傍晚,裴朔刚吃了晚饭,祝大夫就来了,随着眼前的纱布一圈一圈被揭下来,裴朔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直到纱布落地,谢蔺颤了颤睫毛,慢慢睁开眼睛。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怎么样?你看到了吗?”裴朔的声音传入耳边,可他却看不到他在哪个方向。
“裴朔……”谢蔺抬手想要去寻找他的方位,指尖在空中轻轻颤抖。
裴朔就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颤颤巍巍地在谢蔺眼前又晃了晃,而对方却依旧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神,毫无反应。
失败了。
“祝大夫。”裴朔求助般地看向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然而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老夫学艺不精,看来你们只能另寻名医了。”
“要不再施针四十九天,或许有希望呢?我们等的起。只要能治好他的眼睛,不管是名贵药材还是什么,我都可以寻来。您再试试呢?”
裴朔抓住对方的衣袖,希望老大夫不要彻底放弃。这位祝大夫乃是前朝太医祝由之的后人,如果连他都无能为力,那他即便走寻天下,也是希望渺茫。
老大夫摇了摇头,提着药箱,“唉,我回去再翻翻医书罢。”
裴朔眼睛终于亮起一道光,“好,我送先生回去。”
裴朔将老大夫送至门口,等他再回来时谢蔺依旧静静坐着,双目无神地盯着某地,听到裴朔进屋的声响才终于有所松动。
“裴朔。”他薄唇轻启。
话还没出口,声音已多了几分哽咽,裴朔上前抱住他,轻轻拍过他的背,抚慰道:“一定会好起来的,祝大夫回家翻阅医书,或许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谢蔺苦笑一声,“你不用安慰我,恐怕我的眼睛此生再无痊愈之可能,更不要肖想那九五之位。”
“裴朔,我虽眼盲,可手上还有些人,我帮你报仇,你陪我渡过余生可好?”
他攥紧了衣角,他相信此刻的裴朔一定愿意陪着他千千万万年,可真心瞬息万变,或许某年某月他朱颜不在,而裴朔厌烦了他,想要丢弃他……
“郭氏灭族之后,我会带你回雍州文宣王府,虽然比不过皇宫铜墙铁壁,可你要逃是逃不掉的。届时我会承继文宣王一位,封你为王妃,除了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做不了。”
“裴朔,我既然喜欢你,就不会放手,就算是孤魂野鬼,也会缠着你的。”
谢蔺这般说着,心里却没底气,他希望裴朔答应跟他回文宣王府,可若是裴朔拒绝,他却是会真的松一口气,这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用些别的强硬手段。
裴朔笑笑,“我可以带元宵和小白一起吗?”
“可以。”
“可以吃公主府那样的珍馐美肴吗?”
“可以。”
“可以喝美酒佳酿吗?”
“可以。”
“可以打牌赌博吗?”
“可以。”
“可以去红玉楼吗?”
谢蔺:“……不可以!”
“除了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去勾栏瓦舍之外,其他都可以。”
“还有这好事儿?”
这种好事儿落到他身上,他做梦都得笑醒。
“那你算是答应了?”谢蔺喜色中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不?我的梦想就是小人得志、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坐享其成。一下子你全帮我实现了。”
谢蔺:“……”
可能他和裴朔待的时间久了,大概都忘了,他最初遇到的裴朔就是这么一个贪财好色的人。
若论[财],文宣王府虽谈不上富可敌国,但绝对能让裴朔富贵无忧。若论[色],他这张脸应该称得[国色]二字。
“你真的愿意?”谢蔺还是怀疑,谁会想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更何况这个瞎子还是个男人。
“一旦你答应,我不会再放你走的,就算你以后厌弃了我……”
谢蔺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了他的脸,旋即唇上落入一个轻柔的吻,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唇角厮磨,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谢蔺瞬间瞪大了眼睛,裴朔的手还在他后颈间抚蹭,他一颗心完全被点了起来,唇瓣被人小心翼翼地吻着,从唇边一路落到脖颈间的锁骨。
茫茫黑暗之中他听到了裴朔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僵坐着,喉结上下滚动,被触碰的地方如有烈火燃烧,酥酥痒痒。
“你既不信我。”
“不如今晚我们做一回真夫妻?”
裴朔又抬起头来,不给他回复的机会再次吻上了他的唇,他的手落在谢蔺腰间,指尖轻轻擦过,将那腰间的绳结勾掉的瞬间,冷风穿透衣裳略过藏在衣裳下的皮肤。
“驸马……”
裴朔拉过他的手来解自己腰间的带子,随着帷幔落下,谢蔺好似反应了过来,抱紧裴朔加深了那个吻,突如其来的回应叫裴朔一时落了下风,反应过来已被人压在下面。
“你喜欢在上面?”
“你眼睛不方便,要不还是我来……”
裴朔被那只漂亮的手捏住了嘴,不许他再继续说下去,他抬眼瞧着上面那人,却觉得谢明昭好似恢复了视力一般,眼中带着满是侵占的癫狂之色。
“你……”裴朔一下子愣住,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明昭。
“裴朔……”
“驸马。”
他一会儿是[裴朔]一会儿是[驸马]不断地唤着,手指钳住了裴朔的下巴摩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蔓延,紧接着气息铺天盖地再次侵袭着感官,像是失控般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裴朔只能被迫张着嘴,手指指缝也被人一点点挤进来被迫与他十指紧扣,随着血玉镯子叮当一声轻碰,裴朔像是要窒息,整个人瘫软在榻上,被动地承受着肆虐的亲吻。
一直到裴朔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才终于从唇齿间获得一丝空气,他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头搭在软枕上,眼底多了几分迷离和情愫。
“你……”
“不是看不见吗?”
他几乎难以喘息,手指慢慢拂过谢蔺的眉骨,对方因为他的触碰而眨了眨眼。
然而头顶只是传来一声轻笑,旋即裴朔的头被人轻轻一抬,那条红色发带被扯了下来,墨发铺满床边。
“对,我看不见。”
“所以……驸马也要看不见才公平。”
谢蔺说着将那条红带遮住裴朔眼睛绑在脑后,随即扯下手腕上的红绳将裴朔双手高举过头绑上,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裴朔下意识挣扎。
然而下一瞬他的锁骨上便落下一个滚烫的吻,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第85章
天边云彩飘散。
屋内旖旎, 裴朔被他吻得两眼发蒙,脑子都不听使唤了,衣裳扔了一地, 吻如雨点般落下遍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