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相仪眼皮一跳。
他几乎不敢去想, 若是能拥有一万火枪, 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万火枪,可敌百万雄师。
“好!三成就三成。驸马爷可不要反悔,一万把火枪,你要多少时间?”
“半年为期。”
“好!但是铁和火药, 要由相爷提供,我不过区区驸马,弄不了这么多的材料。”
送走裴朔, 郭相仪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广袖扫过桌前的棋子,哗啦哗啦散了一地,吓得周围仆人纷纷跪地。满目死寂中,唯有散落的棋子仍在青砖上骨碌碌打转,撞在仆人们颤抖的膝头发出闷响。
“竖子!”
“安敢与我谈交易?”
“祈儿何时回来?”
那鼻青脸肿的管家上前,“大公子前几日稍信来说已过了冀州地界,估摸着今儿就能进京了。”
相府外,裴朔的表情也逐渐阴沉下来,朝着相府的牌匾翻了个白眼。
老匹夫,等死吧。
长安大街上,裴朔正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忽然不远处马蹄急促,一人策马长鞭,周围人纷纷避让。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裴朔只觉得无数刺骨寒意涌入,瞬间顺着后颈爬满脊椎,浑身的血液似要冻结。
白泽吓得一把将裴朔拉到一侧,“二爷,你怎么了?”
裴朔惊愕地回头,那人早已驾马离去,只留一个背影,但裴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郭祈。
好久不见。
“二爷?”白泽又唤了他一声。
“没事。”
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昏暗。
裴朔吃了饭窝在书房研究他的火枪图纸,这里面零件繁琐,单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在半年之内做出一万把火枪,而他也不打算真的把火枪交给郭相仪。
他铺开一张新的白纸,提笔重新画了一份图纸,隐去了里面的大部分零件,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只是外观神似,但并不能用。
他把这份图纸收好,又准备写招募工匠的帖子,帖子还没写完,外头吵吵闹闹的便有人提着灯过来了。
门被人敲响,“二爷,公主院前点灯了,奴才等人来侍奉您。”
裴朔拉开朱门,“点灯便点灯了,怎么回事?”
“二爷……”元宵拉了拉他的衣角,在裴朔耳中低语了几句,“公主点灯的意思是……召您侍寝。”
“什么?”
裴朔的脸色瞬间烧红起来。
他恍然想起来第一次入府那日彩云在他面前说过些许公主府的规则,里头就包括点灯的规矩,他那会儿并未在意。
为首的大太监提着灯,一招手瞬间几十个宫女鱼贯涌入,将裴朔整个人团团围住,看的他心里发慌。
“干什么?干什么?”
“不就是侍寝,有必要在这就扒我衣服吗?”
“放手!救命!哎,我的衣服……”
平日里他在公主府随意进出溜达也就罢了,这种侍寝的事是要由府官记录的,府中下人自然是要按规矩好生把裴朔打扮一番,再亲自抬着轿子把他送到公主院子里去。
“驸马爷,伺候公主前要先沐浴更衣的,奴才们也是为了您好。”
“洗就洗!”
“不许扒我衣服。”
“其实,我又有点饿了,要不我吃了饭再……”
他被人簇拥着进了浴室,蒸笼似得冒着热气,不断有小太监进进出出地提着热水,侍女们托着托盘,上有丝绸、香料、花瓣、澡豆等密密麻麻站了两排。
裴朔见状吓得掉头就走。
“我可以洗,但我又不臭,我一个大男人,你们弄这么多花瓣,有病啊!”
旁得太监宫女连忙拦。
“驸马爷,时辰快到了,可不能闹脾气。”
不止是公主院子里的那些人,就连他琼楼的太监宫女们也一个个铆足了劲头,生怕他失了圣宠。
“是啊,二爷,这可是您第一回伺候公主……哦不第二回,上次洞房,肯定是公主不满意,否则怎么会这么久才第二次召您,我们这次一定要努力。”
“对!一定要公主满意,再加些香料,一定要好好洗,我再去瞧瞧衣裳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大家抓住他!”
裴朔被左右挟持着,强行将他按了回来,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
裴朔死死捍卫着最后一点遮羞布,死也没让他们扒下来,虽然来到这个时代久矣,但他还是不习惯这么一群人围着他沐浴洗澡。
雪盈在旁边像个女巫制毒一样,开始往洗澡水里加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看着那洗澡水的颜色逐渐变幻,又漂浮着花瓣,她嘴里还在不断地絮絮叨叨。
“二爷,这可是宫里头娘娘们用的好东西,里头有桃花、红莲花、樱桃花几十种花瓣,还有丁香、沉香、青木香、麝香几十种名贵香料,还混了珍珠粉和玉粉,保管二爷洗完又白又嫩又滑。”
裴朔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也说是娘娘用的,我又不是娘娘,我要什么又白又嫩又滑,我又不滑滑梯。”
“好雪盈,别再加了,我要腌入味了,我已经很香香了。”
“我现在是香香公主~”
眼看着这些人跟聋了瞎了似得,各个都沉浸在自家主子即将荣获圣宠的世界里,裴朔气得把人全赶出去。
“滚,都滚,都滚。”
“把元宵叫进来。”
裴朔**躺在浴桶里,整个人生无可恋,伸手撩起一颗含苞待放的红莲花,气得他直接丢了出去,然后开始在水面上捞那些花瓣,挨个儿丢出去。
不知道雪盈扔进去了多少花,眼看着青石板上已是一地的花瓣,他这浴桶里还是浮着一大层,最后累瘫的裴朔干脆放弃了挣扎。
今天过后,他就是[香妃]。
明天去花园招蝴蝶去。
裴朔正无奈间,有人进来了,裴朔下意识以为是元宵,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位置,“宵,快给爷按按肩膀,今儿那一枪震得我肩膀疼。”
附上来那双手很有力道,按得裴朔很舒坦,但这和平日元宵的力道不同,裴朔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少年露出两颗小虎牙朝他笑笑。
“哥哥有旁的事,叫我来伺候二爷。”
裴朔指了指自己脑门,白泽瞬间得了令似得将手移了上来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
“二爷要是不舒服,就辞了公主,以后再侍寝吧。”
裴朔:“……”
还能这样?
“晚上我再给二爷多按按。”
裴朔低头看了看这一盆子花瓣,苦着一张脸,“那我岂不是白泡了?”
等他洗完,外头那些人再次鱼贯而入,捧着衣冠、玉带、璎珞等物件给他穿得流光溢彩的,走起路来丁零当啷,还携带阵阵香风。
“大晚上的,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裴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当年裴大人送他进宫选秀时就是这样把他打扮得像个漂亮的礼物,现在这群人再次把他打扮成了个礼物。
“二爷……”
福瑞低着头小声地唤了他一声,随后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物件塞到了裴朔手里。
“这可是小的珍藏已久的。”
“您一定要勤勉学习。”
裴朔正坐在镜子前束发,得了这卷书,下意识翻看一看,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上面交缠的两具躯体,吓得他瞬间合上了书,生怕叫两边伺候的姑娘们瞧见了。
那福瑞嘿嘿一笑。
“小的还有好多。”
“还有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
裴朔一听,身体下意识前倾,嘴角浮起一抹奇怪的微笑,好奇问道:“女人和女人怎么说……”
“那当然是……”
福瑞正要低头和裴朔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听雪盈轻咳一声,剜了福瑞一眼,对方瞬间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