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讪笑一声。
他说的是自己在大理寺被郭祈用刑那次。
他早就知道阎文山一走,郭相仪肯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他,所以他才会提前安排柳如烟进宫言明[相星]一事,又叫谢蔺带着火枪的匣子求见武兴帝。
目的就是要武兴帝保下他。
而郭祈那个人狠辣有余、智慧不足,他落到郭祈手里不会死的那么快,顶多是受些刑罚,他只要等到武兴帝宣召的圣旨自然无恙。
“不会……”裴朔笑着。
谢蔺盯着他,瞧着他瞳仁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看了许久似乎才真的相信裴朔。
裴朔牵过他的手摩挲了许久,又递到唇边轻吻,“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这个人命比王八。”
“呸!哪有人说自己是王八的。”谢蔺被他逗笑。
裴朔笑道:“我肯定死在你后面。”
历史上的谢蔺建立大业后日夜操劳,南征北战,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处理公务,晚上又要约见大臣谈到很晚。长期下来,身体早早地就熬不住了,后来又迷上仙丹求长生。
说到仙丹,他必须要再和柳如烟谈一谈,他绝对不允许柳如烟给谢蔺炼制所谓的仙丹。
“别生气了,我抱抱你。”裴朔张开双臂,想着他肯定凑过来。然而谢蔺只是白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哎?我这么快就没有魅力了吗?我难得主动投怀送抱哎?”
“小孩子脾气。”
裴朔有些无奈,他的发妻年幼,未及弱冠,而容貌绮丽,擅撒娇,难哄。
裴朔从青花折枝盘子里捏了颗樱桃递过去,“别生气了,吃颗樱桃?我好不容易从外面带回来,北方这个季节可没有的。”
那樱桃培育的又大又红,只有南方气候才种的出来,谢蔺微微启唇,裴朔顺势笑着将樱桃递了过去。
却见美人轻轻咬下,汁水成露,一小颗沾在唇边,正是风情万种不可言说,裴朔看着他笑容越发欢心。
“甜吗?”
“很甜。”
“有多甜?”
谢蔺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樱桃有多甜,干脆捏了一颗递到裴朔嘴边,裴朔刚张嘴,整个人便被扑在榻上,嘴边那颗樱桃顺势入了他的口中。
硕红的汁水将唇瓣染得殷红,裴朔嘴边微动,吃着口中的樱桃,依旧看着他笑,喉结上下滚动,他微微起身想要将口中那颗樱桃仁吐出来,却见有掌心递到他面前。
裴朔迟疑了片刻,将那枚樱桃仁吐在了手里,谢蔺也忽然笑起来,拿帕子擦走樱桃仁的瞬间,裴朔再次被他按在下面,唇瓣也被人咬住不能动弹。
窗外的风吹过有些凉意,谢蔺双手撑起将裴朔死死圈在下面,手指缠绕过裴朔的发丝,拔掉了他头上的白玉簪子随手抛在一边。
随着青丝散乱,他的手指已经抓住了裴朔的手腕,逼迫他不能动弹分毫,另一只手按在裴朔腰间不断摩挲着往衣襟里探去。
裴朔浑身上下绷成一根弦,唇瓣被人一下一下地吻着,如同蜻蜓点水,动作轻柔,手上轻轻撩拨,却又故意磨磨蹭蹭地不到点上叫他难受。
裴朔被他折磨得实在难忍,只得仰头轻抬下巴做出一个索吻的动作,谢蔺这才轻笑一声,将吻加深。
彩灯照景,元宵从外头回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刚到镜花园子,白泽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从项肃手里抢过来的鸡腿。
“哥哥拿的什么?”
“霍家小侯爷来信,说是明日便进京了,叫咱们二爷务必过去一睹他的风采。”
白泽接了信,“我去送吧,鸡腿给你吃。”
元宵手里被强行塞了一只咬了半口的鸡腿,信封被白泽踹进怀里,脚尖一点就不见了身影。
琼楼已经熄了灯,白泽瞧着天色还早,心想二爷应该没这么早便睡下,直接推门而入,屋内昏暗,只有窗子外头月光照过来的微弱光线。
隔着屏风,白泽的脚步很轻,正要再往里走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他立定脚步,站在屏风前稍一探头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当即便瞪大了眼。
透过屏风他看到小榻上的人衣衫半褪,露着半个白皙的肩膀,那个狐狸精正压在他身上啃食着脖间的喉结,裴朔仰头嘴唇半张,青丝从小榻上垂落悬空。
白泽吓得猛地转过身不敢再去看,他想尽快逃离这里,可脚步却如灌了铅似得站在原地,最后又控制不住的朝屏风处望去。
透过月光,人影晃动,他甚至看清了裴朔脖间的红痕,而后裴朔一条腿搭在那狐狸精腰上,就当他还要继续看下去时,突然和一道目光对上。
谢蔺吻了吻裴朔的眉眼,将自己的发带扯下遮住了裴朔的双眼,长长的红色发带顺着青丝垂落。
“唔……”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裴朔下意识闷哼一声。
谢蔺偏过头吻过裴朔肩头裸露出来的锁骨,白泽却好似隔着屏风看到了他在笑,他在挑衅、炫耀、宣誓主权,他是故意的。
白泽脸色一白,再也看不下去,脚步匆匆逃离了现场,出了琼楼,脸颊被风一吹,仍是滚烫得好像刚从火炉子里出来似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使劲搓着通红的脸,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刚才那一幕,心脏狂跳不止,嫉妒如风滋长。
“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的声音让白泽猛地一惊,回过头来,元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信送进去了吗?”
“没……”白泽嘴唇都在发抖。
元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朝他摊开掌心,“拿来,我送进屋去。”
“哥哥。”白泽惊呼一声,“不能去。”
“为什么?”元宵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二爷他……”白泽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他刚才看到的事,最后只抖着嘴唇说:“二爷在忙。”
元宵瞧着他脸色通红、神态也不正常,再往琼楼一看屋内烛火不知何时熄了,忽然心头一跳,该不会……
他一下子就明白白泽这副神态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跟着变得尴尬起来,“你……公主搬进琼楼,以后你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进出,要先请示过公主和二爷。”
“我知道了。”白泽闷闷地应了一声。
元宵抿着唇,他早也不是几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跟在裴朔身边这么多年也看懂了很多事。
他眼睁睁看着二爷从最初敬畏后山的艳鬼,到主动去和艳鬼攀谈,再到后面去的次数越来越勤、回来的越来越晚,直至最后眼底彻底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也能看得出来公主从最初的戏耍二爷,到主动接近,甚至孔雀开屏,再到后来明目张胆的勾引。
他知道二爷和公主互生爱慕,他也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是做大事的人,天生就该是一对。
他更看得出来白泽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在得知公主殿下也是男人后,越发不可收拾,但是他已经劝不动白泽了,只盼着他不要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第99章
武兴十五年, 三月。
南梁节节败退,北祈宣告胜利,大军班师回朝, 抵达京师。
晨光刺破薄雾, 朱雀大街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街道插着彩旗飘扬, 孩童骑在父亲肩头欢呼雀跃,所有人驻足观望。
直至人群中终于爆发一阵呼声,一队身披玄铁战甲的将军身骑战马, 自城门缓缓而来。
裴朔混迹在人群中, 看着队队人马经过,终于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比之一年前壮实了许多,面孔也黝黑了些,但裴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霍衡!霍衡!”
裴朔跳着脚试图让自己在人群中看起来显眼一些, 但他为人本身就已经足够显眼,他站在人群中,不少将军都看了过来。
霍衡瞧见他后瞬间眼前一亮, 举起手中裴朔送的那杆长枪朝他示意, 兵刃在光线下泛着银色的光。
白泽站在裴朔旁边, 瞧着裴朔眼中神采奕奕的光,再看看霍衡,单论武艺他并不逊色于霍衡,或许有一天他也站在那个位置, 二爷眼里就有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