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银子,太少了。”
窦台尴尬一笑,“大人,我这手底下的兄弟们也要吃饭不是?这几日城中流民少了许多,兄弟们找不着人……”
黑袍人冷哼一声,“那是你的事,下次若还是只有这些供奉……”
“大人。”窦台憨笑一声,“大人,这流民锐减,小人也是无能为力啊,更何况今日城中不知得罪了谁,大张旗鼓地追查。”
那人一顿,“你可是招惹了琼华公主?”
窦台一惊,“这……小人连公主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哪里敢招惹。”
黑袍人哼笑道:“你最好是别惹那个疯婆子,他们夫妻两个都是疯的,脑子都有病。”
“黄河水患,如今人都往丘陵去了,地方政府正是头疼那些流民……”
窦台闻言大喜,“多谢大人提点,我这就叫人往丘陵去探一探,下个月的供奉绝对能翻上一番。”
“小人今日意外拐回来一个貌美的男人,听闻南梁人好龙阳,若是将他卖去,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貌美的男人?”黑袍人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正说着外头突然有人来报,“首领,陈富领着一个富商前来,说愿以百金为订,购买百只灵犬。”
黑袍人见状闪身退至屏风后,不多时陈富领着谢蔺进入厅堂,此时谢蔺眼前的眼罩才被摘下,他四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屋子倒是富丽堂皇,只是不知道是多少人命换来的。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以真容视之?”窦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大刀,刀柄上缠着红布有几分褪色还有几分干涸的褐色。
“你我不过交易,何需真容?”谢蔺毫不客气坐下。
他的视线扫过案桌太师椅,那里还放着一盏茶,茶水仍有余热雾气腾腾,而窦台身为首领却坐在下首,可见此人身份尊贵,如今却不见此人,应该是躲了起来。
窦台大笑一声,“我姓窦,人称一声窦大爷,来者是客,喝酒!”
酒碗落在谢蔺面前,他想也没想一饮而下,随后酒碗朝下一滴不剩。窦台哈哈大笑,“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做生意。”
“不知这位老爷买了我的灵犬要做什么?”
谢蔺道:“自然是倒卖出去,在下的取财之道应该不需要讲给窦首领吧?”
他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四周,他已经沿路留下了记号,不知阎文山能否找到,如果不能他该怎么通知阎文山别院的位置?
窦台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从外头抬着几个铁笼子进来,每一个铁笼子里都关着十几只不同品种的动物,黑熊、斑点狗、金毛犬……
谢蔺藏在衣角下的手下意识捏紧,这窦台着实可恨,如此玩弄人命,凌迟极刑都不足以解恨。
谢蔺上前查看,这些动物和裴朔扣下的那只金毛犬一样,脖子和身体连接处均有细微缝合之处,而针法则和绣坊里的针法一致。
不待谢蔺再说些什么,外头熙熙攘攘闹了起来,举着火把的人聚集起来,而火光之中一袭红衣缓步走来,谢蔺逐渐愣住,心跳加快。
“首领首领,出事了。”
“那个人自称是当朝驸马,非要见您,他手里那个火枪着实厉害,能于百米之外取人首级。”
窦台一听,当即拿着大刀砍了出去,谢蔺却是唇角一勾,趁此机会身形一晃,转身进了内堂,一掌劈晕了黑袍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什么。
窦台出门正巧脚下一个石墩,他一脚便踢飞出去直冲裴朔命门,“你是什么人?”
裴朔闪身擦过,石墩摔在身后发出砰地一声激起无数粉末,而粉尘之间红衣微脏,声音沉稳。
“当朝驸马,裴朔!”
“驸马?”窦台一惊,他们什么时候把当朝驸马绑了过来,脑中联想到今日皮猴子他们说的绑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想卖到南梁勾栏,该不会……
那黑袍大人说万不可惹琼华公主夫妇,这下糟了……千回百转之际,他眼底多了几分狠厉。
“我管你什么驸马?”
裴朔却轻笑一声,“窦大首领……本宫前来不是要拿你是问。”
窦台疑惑。
“本宫的兄长乃是山海关守关大将军,上元夜陛下金口玉言要调我兄长归京任皇城司。”
窦台满脸问号。
“你欲将人口贩卖出京,恐怕必要过我兄长手下,窦大首领这生财之路我兄长不能分一杯羹否?”
窦台这下了然。
原来这驸马爷是来要钱的。
谁说驸马爷傻?他可不傻。
“驸马爷打算怎么做?”窦台少了几分警惕。
裴朔松开挟持的那人,脚下将人踹开,脚步走向那窦台,就在窦台放松警惕的瞬间,他脚步飞起快速跑到他身边,火枪抵住窦台脑袋,挟制住他。
“你……”
裴朔唇角轻勾,“窦首领,君可知狡兔三窟?我这火枪的威力想必你的手下已经领教过了,不需要我再示范了吧?”
有人拖出几个尸首,全是被那火枪一枪爆头而亡,血淋淋的大洞绕是窦台是个流亡之徒都没见过那般干脆的死法。
裴朔嘴上说着威胁的话,然而这一路他的火枪如今只剩下一颗子弹,决不能再浪费。
“现在按我说的,将你抓来的女人孩童全部带到这儿来。”
窦台不敢乱动,只能按他说的,“快!快将人都带过来。”
不多时,先前地牢里的那些人尽数被带了过来,女人们哭哭啼啼地还以为不久于人世,孩童哭泣,有人却在此时认出了裴朔。
裴朔扫视了一圈,这里面没有小满。该不会是已经卖出去了吧?
“是驸马爷!”
她这一喊,所有人停止了哭声。
裴朔挟持着窦台,“各位!今夜贼首被我所制,你们只管逃出,往后定要小心贼子祸心,不要再上当受骗。”
“多谢驸马爷!多谢驸马爷。”众人几乎眼泪横流,原以为就要交代在这,往后或许是生不如死,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
裴朔厉声道:“开门!否则就给你们首领收尸吧。”
窦台吓得颤颤巍巍道:“还不开门,放出去,都放出去。”
直到所有人都被放出去,窦台才小心翼翼道:“驸马爷他们都出去了,您看能不能……”
窦台是真怕这驸马爷手上一个不稳,他的脑袋也出来个那么大的血洞,直接就见了阎王爷。
“你当我傻啊,我松开你,我的命就没了。”
“你见过这个人吗?上元夜丢的。”裴朔从怀中取出柳小满的画像。
“没见过。”窦台摇摇头。
“你再看清楚呢?”裴朔抵着他言语似是威胁。
“真没有,驸马爷我们今年挟持的都在这了,真没有这个孩子。”
这倒是怪了。
裴朔一路走来问了遍,都说没有见过柳小满,难道不是被他们拐走?
裴朔挟持着窦台,正准备出去,突然腰下一痛,他低头看去,腹部殷出一朵血花,他回过头去,窦丽娘正好抽出剑来,漠然的眼神中倒映着火光,钻心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如同烈火灼烧般的疼叫他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尽数抽去。
靠!
他的腰子!
他不自觉身体一软险些摔在地上,窦台趁机从他的挟制中抽身,大刀抵在裴朔肩上,刹那间所有的长刀对准裴朔。
裴朔喉中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多了几分模糊。
草他大爷的!
他强撑着一丝疼痛,手中的火枪对准了窦台,唇角多了一抹鲜红的笑意,“你猜猜,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窦台脸色一白,退后了几步。
“窦大首领。”身后传来谢蔺的声音。他缓步走下,鎏金面具映着火光,随着白雪红梅折扇唰地打开,裴朔眼前顿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