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愚蠢但实在貌美(9)

2025-09-08 评论

  裴朔抓了一把瓜子,随意朝旁边人问道:“他谁啊?”

  那人鄙夷地看了裴朔一眼,默默移开半步,随口道:“今年的状元公,相爷的侄子,郭琮。”

  郭琮,丞相亲弟弟的次子。

  今朝状元,自然是得意至极。

  只是等他看到曲水宴中央坐着的裴朔时,忽然脚步一顿,瞳孔皱缩,眯了眯眼,“裴……裴怀英,你果然没死。”

  众人循声望去,据说已跳河自尽的裴朔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正在把玩手里的一只酒杯。

  似乎是察觉这边的视线,裴朔抬眸正对上郭琮的眼睛,他淡淡地点了下头回之以微笑。

  郭琮一阵愕然,这裴朔不仅活着,还朝他灿烂一笑。

  “他被人救了上来没死成,不过听说他撞到脑子不记得事了,人也疯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同郭琮说着裴朔,却见郭琮脸色一变,声音也急躁起来,抓住那人衣领便问道:“你说他不记得事了?”

  那人被抓得冷汗都快下来了,“是……是啊。”

  郭琮好似舒了一口气似的,又朝裴怀英看去,见他还在玩那只杯子,有公子小姐过去搭话,整个人行为也较为诡异,跟鬼上身似的。

  “郭兄管他做甚,他这等末流之辈自是不可和郭兄相比,郭兄会试时那篇论赋实在精彩,那日只听了个开头便已是惊艳,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得整篇。”

  “是啊是啊,郭兄那篇论赋叫我实在睡不着觉,想到心痒。”

  “郭兄……”

  七嘴八舌间也落座在曲水间,郭琮还在盯着裴朔看,叮地裴朔心里发毛,要不是自己是个男人,他都要怀疑自己被人看上了。

  郭琮反笑道:“好啊,今天就给你们开开眼。”

  说罢,便开始背会试时写的那篇论赋,声音铿锵,没有一字磕绊,底下醉酒的学子几乎瞬间清醒,宛如学神给学霸讲题似的,纷纷寻了东西开始记录。

  “臣闻栖培嵝者,不睹嵩泰之干云;游泞涝者,讵识沧溟之沃日?臣蒿莱弱质……”

  嘶!

  从郭琮所背第一句起,裴朔脑中便是一阵剧痛,似有银光闪过,笔墨铺开,他似乎能感受到有人持笔,字字如刀。

  一字一句宛若亲眼所见,落在规规整整的卷子上,顺着郭琮背的句子,甚至比他更快地将文章写下来。

  笔迹干净漂亮,只是视野却越来越模糊,额间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向前仰去,却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酒杯。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郭琮的背诵,众人纷纷看向裴朔。

  “别念了。”郭琮已经住了嘴,但裴朔只觉得自己脑海中还有一道更清澈的声音再继续往下背。

  那道声音熟悉而陌生,字字清晰,直到背完全篇。

  眼前的场景骤然间从白纸黑字变成了游春园会的姹紫嫣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他这幅样子在别人看来却是被郭琮的文章刺激到了。

  “郭兄继续背吧,别管那厮,他自己考不中,如今连别人的好文章听都听不得。”

  “是啊,郭总快让我等瞻仰大作,那龙虎墙外瞻仰状元文章的人太多,我等都挤不进去。”

  裴朔却缓缓起身,接替郭琮在对方要张口的前一刻背出了剩下的文字,“……抚和琴而促柱,御夷途而止辙,因循勿失……”

  随着他清澈的嗓音缓缓道出,逐渐和裴朔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重叠。

  天上的纸鸢静静飘着,投壶射箭的公子小姐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裴朔,气氛变得安静而凝滞,只有裴朔的声音回荡,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惊讶不可置信。

  而裴朔的眼神也逐渐变得锋利起来,犹如寒冬腊月的冰刃,冷得郭琮脊背发凉,刺骨的寒意让他好似是猎物进了猎人的陷阱。

  “他……”

  “别打岔。”

  郭琮脸色苍白,身侧的手握成拳紧了又紧,对上裴朔的视线有几分躲闪,却很快恢复了坦然带头鼓起掌来。

  “没想到裴怀英你把我的文章背的如此流畅。”

  裴朔一篇论赋背完只觉得头晕眼花,脑海中除了那篇论赋,再也不记得其他。

  “是啊,他竟这么快就背了下来。”

  裴朔按按脑门,有些奇怪,脑海中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但一闪而过,快得他根本抓不住。

 

 

第7章 

  “好!”

  “好赋啊!”

  “真是字字珠玑,没想到郭兄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却能看透贫苦百姓之难,郭兄真是令我等钦佩。”

  “郭兄果真是状元之才。”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将郭琮捧上了天,连席面间不少官家小姐都开始小声议论那篇赋文,眼底尽是倾慕。

  诸多吹捧下郭琮渐渐得意起来,望向裴朔的眼神也带着轻蔑,确认对方确实是把脑子摔坏了,他这才摇了摇酒杯笑道:“不若这就开宴吧。”

  席间一位小姐清了清嗓子,“那么今日就由我先来出题,既然是春日杏花宴,那便以杏花为题,饮尽此杯酒便要赋诗词一首,若做不出,便要罚酒三杯如何啊?”

  郭琮带头鼓掌道:“好!就听鸢妹妹的。”

  谢鸢,南平郡王的亲妹妹,单名一个鸢字。

  丝竹声乍起,曲水流觞,众人的欢笑声再次响起,流水内的酒杯摇摇晃晃开始行进,不知走了多久,落在一位学子前,那人红着脸饮尽了杯中酒,又赋诗一首,引得满堂喝彩。

  很快,又一杯酒落在一人面前,那人涨红了脸,可惜没能憋出一首,只能摇头苦笑,在众人哄闹中喝了三杯酒。

  为首的郭琮见状,待飘下一杯酒时,手指故意敲了敲竹筒,那酒杯原本落在裴朔前一个,却因为他这番敲动流动得快了些,一眨眼就落在了裴朔眼前。

  裴朔猛吹了两下水流,想加动流速,然而酒杯摇摇晃晃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裴朔扯了扯嘴角!

  扯淡玩意儿。

  谢鸢却欢笑道:“怀英哥哥,到你了,快赋诗一首。”

  裴朔捏起酒杯抿唇半天,最后直接倒了三杯酒进肚,喉咙似火,古代的杏花酒度数低,并不醉人,很是好喝。

  众人哄笑一声。

  然而很快又一杯酒落在了裴朔面前,他想也没想直接又干了三杯,脸颊生出些许红晕。

  酒杯没轮转几圈,再次落在他面前,这下子若是再看不出来有人捣鬼,裴朔都要是傻子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那位郭兄,那位看他的眼神实在是称不上友善。

  郭琮旁边的狗腿子察觉了他的心思,暗地里互相掩护操控水的流速。

  再一次,酒杯落在了裴朔面前。

  他正拿起酒杯——

  “怀英兄怎么回事?”

  “怀英兄还是无诗吗?”

  “怀英兄可是学富五车,怎么如今连首杏花诗都做不出来。”

  嘲笑声入耳,裴朔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只觉得眼前的人都变得重影,周围人说话张张合合的也听不太清声音,度数再低也经不起他这一杯又一杯。

  “哈哈哈……”

  “怀英兄可是乡试解元,区区一首杏花诗自然不难。”

  “这解元是假的吧。”

  郭琮还在玩味儿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裴朔打着补丁的衣衫上唇角渐扬,刁民就是刁民,会写文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为他人做衣裳。就算是被裴政认回去又怎样,还不是要娶公主,前途尽废。

  扑通一声,裴朔一头扎在桌面上,酒杯散落桌面,古人怎么都好作诗?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他忽然呢喃了一声。

  旁的一人猛地瞪大眼睛,满是兴奋惊喜的明亮,“好、好诗啊。”

  “什么诗?”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有离得近的人复述了一遍。

  周遭空气一下子沉寂起来,甚至摆弄丝琴笛乐的学子们也纷纷停了下来,唇边不断摩挲着这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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