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又道:“这几日有人找上了他。”
裴朔眉梢一挑。
裴政说话间隐有几分对至交的自豪,“文山顺着贡院失火一案,已经查到了科场舞弊上,我找到的那些人全部被他先一步带回了府衙,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了。”
裴朔笑笑,“那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我就在公主府静候佳音。”
裴朔作为涉案人员,想必用不了多久阎文山也能查到他的头上。
天色太晚,裴朔干脆叫人递了个信儿在裴府歇下了,他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着,只不过除了洒扫的一个老仆便没别人了。
他吹开火折子亮起了油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了窗柩上,忽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裴朔眉头一皱又将刚点燃的油灯吹灭。
他摸着黑将床榻上的被褥弄成一个人的形状,自己则闪身躲在了一侧,很快外头一阵迷烟吹入,裴朔两三步上前,手指堵在了管子入口。
这手段也太低端了吧。
那迷烟进不了只能又退了回去,很快裴朔就听到外头扑通一声倒地声。他推开门,迎着月色,外头黑压压站着几十个人,早已将他的院子围住。
裴朔沉默了一下。
原来是他把刺客想低级了。
为首的人亮出一柄大刀,“裴朔,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等一下!”裴朔大叫一声,折扇在掌心敲了敲,“我死不足惜,但是临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根本没有理会裴朔的话,手一抬,“动手!”
众人一拥而上,裴朔抬起扇子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看来反派的话也没那么多嘛。”
就当他要动用暗器时,却见院墙上突然飞出一杆长枪,那枪穿透人群直逼刺客命门,紧接着便有一袭蓝衣踏月而来,以他为中心瞬间干倒一大片。
“哥哥?”裴朔歪了歪头。
裴桓微微转头朝他一颔首,“是父亲叫我守在你的院子外头。”
裴朔了然。
最近有太多人想要他的命,今日初遇裴桓时他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那些人竟一路跟到了裴府。
很快外头有火把亮起,为首的裴凌手持利剑直指为首的刺客,眸色寒冷,吐字如霜,“活捉贼寇!”
“弟弟?”
有这些人在根本没有他出手的份儿,裴朔干脆退至众人身后看戏,裴大人真是一个周全的人呐。
裴桓不愧是守关多年的大将军,力大如山,一只手就能拧断刺客的脑袋,裴凌竟也不甘示弱,白色衣角晕开一片血花,反手一剑刺入敌人心肺。
“牛逼!”裴朔扇子挡脸伸出一个大拇指,笑得人畜无害。
正好有刺客见裴朔落单意图上前,裴朔笑眯了眼正准备大展身手,下一秒这刺客就被一杆枪一把剑捅了个对穿。
哦豁!
裴朔又退了退。
裴家二子何其争气,裴大人有此二子何愁大业不成?
这么好的基因他建议裴大人趁年轻再多生几个。
他记得北祈末年权臣郭相倒台后又出了一位权相,最后被谢蔺发动政变将其杀死在宫闱之中,此人似乎就出自裴氏一族,只不过历史流传这位裴相的姓名没有留下。
河东裴氏,自古出英杰。
用不了多少功夫,周围的杀手已经被清理干净,裴凌擦了擦手上的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转过头来朝裴朔笑道:“二哥天色太晚了,早些睡吧,我和大哥就不打扰你了。”
裴朔呲牙一笑。
“多谢大哥,多谢弟弟。”
公主府守卫森严,那些刺客没有下手的时机,裴府毕竟比不上公主府,那些人便闹了起来。
只可惜这些刺客见落了下风全部吞毒自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但裴朔用脚也能猜到是什么人派来的。想必是见贡院东窗事发,担心自己这个唯一活着的人证哪日又想起来,特意过来杀人灭口的吧。
等裴桓和裴凌离开后,很快就有下人将院子里的血迹尸体处理干净,连血腥味都被闻不到一丝,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裴朔回了屋子脱了外袍,那上面被溅上了几点血花,他坐在床上正解了腰带要继续脱时一道冰冷的寒刃落在他脖颈上。
裴朔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这人轻飘飘藏在他的床上他竟没有任何察觉?
“好汉饶命!”裴朔嬉笑一声。
“我花十倍的银钱买我的命如何?”
“我不劫财。”那人说话,嗓音沙哑,听不出眉目来。
“那你劫什么?”裴朔手指按按搭在袖口准备取火枪,然而那人却像是熟识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将他推倒在榻。
一副诡异的丑面具映入眼帘,裴朔不自觉被他吓了一跳。
那柄寒刃闪烁着微光,那人指尖却碰上了裴朔的脸,故意捏了捏他的脸颊上的肉,裴朔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时,那人却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但并未用力反而是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喉结。
“我欲与驸马共度良宵,驸马允准否?”
裴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我可是个男人?”
这北祈如此好男风不成?
连采花贼都挑男人采。
“嗯?”那人手上用了几分力,虽不到窒息的程度,却足以令裴朔心惊,他忙得一慌,“等一下!好汉容禀!我知道有一人国色天香,堪称北祈第一美人,不如我带你去找他怎么样?而且他也好男风。”
那人手上松了几分力气。
裴朔讪笑一声,“此人就藏在公主府的后院,你只肖等我把他骗来,任你为所欲为。”
那人沉默良久。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裴朔抓起枕头朝对面扔了过去,随即一个跃起反将贼人按在床上坐了上去,手中火枪抵着他的脑门。
“谢明昭,是狗你就别当人。”他狠狠地咬出几个字,顺势摘下谢蔺的面具,露出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来。
谢蔺瞬间哈哈大笑,却顺势顶了一下跨,“驸马要劫色吗?”
“你……”
裴朔冷笑一声移开火枪,“不,老子劫财,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谢蔺手中的短刃脱手,双手摊开,自觉得高举过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胜为王败为寇,我只好任由驸马宰割。”
裴朔的手往他腰间摸去,谁料这厮腰间空空,没有荷包、没有佩饰、就连腰带都是普通的布料,裴朔不死心又摸了他的衣袖依旧空空如也,最后把手伸进了胸口衣襟里的口袋。
他摸了半天,却依旧是半点银钱都没摸出来。
“驸马……”谢蔺闭了闭眼,只觉得那双手在故意点火一般到处乱摸,眼看着裴朔不死心地还在乱摸,他只好按住了那只手。
裴朔刚要疑惑,却见这人面色红润起来,甚至偏过头不敢看他,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然而不等他下床,一只手臂却环住了他的脖子又将他带了回去。
“驸马?”
裴朔认命般闭上了眼。
可那人如同水蛇一般缠住了他,甚至呼吸在他耳边滚动,滚烫的手指在他脸颊游动,甚至故意捧着他的脸喷洒呼吸,“驸马何故不敢看我?”
裴朔动了动眼皮却未睁眼。
谢蔺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凑近他耳畔热气吞吐,顺手又将裴朔一缕碎发拨到耳后,“驸马,你的呼吸乱了。”
语调轻轻,听得人心痒,好似有无名之火浑身蔓延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裴朔睁开了眼,却见美人额间一颗小痣晃人心神,他一下子愣住,那野火便烧得更厉害了。
屋内无灯,满室生香,只余急促的鼻息来回交错,呼吸之间心脏剧烈跳动,陌生而异样的情绪涌上——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第66章
夜色渐浓, 黑暗中裴朔抬起了手伸向那人,却忽听得咚咚敲门声,裴朔猛然惊起, 将谢蔺按倒塞进被子里, 他自己也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