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公主是个豪爽之人,不仅长得和我们契丹人像,连性子也像。”
新平公主皮笑肉不笑道“使者此话差矣,我猜是是使者汉话说的还不够流利,所以话中主次颠倒。
新平为你改改,使者应该说,你们契丹人长的像新平。”
新平公主此时才露出些笑模样“你说,是也不是?”
使者胸口怒气升腾,正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那杯酒有问题,眼前这哪是公主,分明是个使下作手段的妖女。
使者走回座位,才发现自己嗓子能说话了,只是喉咙中依旧火辣辣,脸色冷了下来,“你们桓朝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皇帝没有说话,但余光扫到了江泓石。
江泓石立刻站起身道,不卑不亢道
“使者,并非我们有意怠慢远方的客人,但这里是桓朝的水心榭,不是突厥的酒馆倡僚,使者入乡随俗,自然要遵守桓朝的规矩。”
“你什么意思?”使者转头,目光像是草原上的鹰般锐利,直直盯着江泓石。
他敏锐地察觉出,眼前这个年轻俊秀的小白脸话里有话。
江泓石站起身,没有举起酒杯,反倒是一反常态地端起一杯茶,慢慢踱步走出席位,笑道
“我是说,突厥如喧嚣酒馆、迷魂倡寮!其以刀兵为酒,诱人痛饮,初尝似烈性酣畅,然终将蚀骨销魂,耗尽家财,徒留血债废墟。
契丹若与之共醉,纵得片地寸金,只怕是与虎谋皮,朝不保夕。”
突厥人穷兵黩武,狼子野心,贪得无厌。今日能举兵入侵桓朝,焉知他日不会掉转马头,觊觎契丹。
江泓石知道,若契丹真的有意与突厥结盟,便不会派使者出使桓朝。
使者的脸色苍白,显然,江泓石的话也正是契丹可汗忧虑的地方。
江泓石此时在使者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清茶放到使者的桌上,微笑着继续道
“而桓朝愿为契丹筑一座清冽长存的水心榭。
榭中的甘泉是边市商贸,解部落之渴,梁柱是桓朝的工匠技艺,固王庭之基,荫蔽是共御突厥,护千里牧场安宁。此亭不争朝夕之醉,但求世代之泽。”
但使者却仍坐在原位,动也不动,既不喝桌子上的茶水,也不搭话。
场面一时僵住了。
但江泓石面色如常,眼神没有闪躲,脸上依然微微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
使者才忽然笑了,沉声道“我常听人说,桓朝人杰地灵,最善揣度人心,如今一看,确实如此。”
江泓石再一看,桌上茶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已被饮尽。
这使者倒是个心性高的人,即使接受了桓朝的条件,也不愿在明面上示弱。
一番推拉过后,江泓石心力交瘁,强撑着要转身回到席间。
但他一转头,却发现新平公主的侍女红萼不见了。
江泓石心里愈发不安。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皇帝的目的已经将达成,起身离席。
宴席众人见皇帝走了,便纷纷做鸟兽散,离开水榭了。
江泓石还要回去筹备婚宴,恨不能早早离开,见到宴席上的人走了大半便要抬脚,便也抬脚离开了水心榭。
水心榭坐落在大湖中央,四面建有水上长廊供人离开。
江泓石人爱清静,沿着人最少的一条长廊走往岸边走,可是即将要到岸边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江大人,请留步。”
江泓石回头,正是新平公主。
新平公主慢悠悠的走到江泓石面前,“我有东西要还给江大人。”
他的手慢慢展开,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白色玉佩。
江泓石拿到手中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玉佩,玉佩中间镌刻着一个“江”字,和自己身上所带的玉佩一模一样。
自己身上的玉佩是江老太爷给的,为什么新平公主手上也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公主手里怎么会有……”江泓石疑惑道。
“这你不必管,好好收着便是,不过还要多谢江大人……”
新平公主剩下的话没有直说,只是轻轻用嘴型示意。
天色太昏暗了,江泓石没有看清新平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他还想再问,但已经没有机会了,下一秒他就被公主踢进了水里。
只是江泓石这次已经学会了泅水,挣扎着游到岸边。
新平公主颇为遗憾地喃喃自语
“可惜了,没让那傻兔子当成小寡妇。”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江泓石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也离开了岸边。
很快一双鹿纹翘尖靴从长廊踏到岸边,这是契丹贵族常穿的靴子。
没人知道,契丹使者方才就在走廊不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一个桓朝是文臣,一个桓朝的公主。
这两人方才在宴会上一唱一和,私下里倒像是有仇,为了什么“苏安”?
他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这是怎样的绝色佳人,竟然惹得男男女女都要争抢他。
……
夜色最浓时,苏安今日的巡夜也即将结束,在他正要回侍卫处时,黑暗中忽然窜出来一道暗黄色倩影,精准地撞上苏安肩头。
苏安后退两步,发现
“苏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公主她……”
苏安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公主怎么了?”
“今日在水心榭,契丹使者对公主不敬,皇上竟然还默许,如今人人都传,公主要被嫁到契丹和亲了!”
苏安心猛的被揪起来,又问道“有圣旨吗?”
红萼低下头,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又抽泣道,“人人都这么说,公主从宴会上回来以后,一直哭一直哭,苏大人……请你去看看公主吧!”
第27章 吃到了
“好, 我这就去。”苏安立刻跟着红萼往缙云殿赶去。
夜真的很深,月亮被乌云遮蔽,整个天空黑沉沉的, 没有一丝皎洁的光。
苏安到了缙云殿, 伸手推开殿门, 左脚正要踏进去,却发现红萼仍旧直直地站在殿外, 似乎并没有同他一同走进殿内的意思。
“红萼姑娘,你不进去吗?”
夜这么深了,缙云殿又是新平公主的寝宫。
自己虽然是缙云殿的侍卫, 但终归是个男子,单独进走到缙云殿内, 实在不合礼法。
“苏大人在缙云殿这样久了, 我和公主再相信你不过了。你一个人进殿内没什么问题。”
红萼忙道:“公主哭了这么久, 一定渴了,我去给公主沏茶。”
她看着苏安还没有进店的意思, 似乎心里仍在犹豫, 便用力伸手一推。
“快进去吧,苏大人, 别让公主等急了。”
苏安没有防备, 被猛的一推, 便进了殿内。
殿内暗沉沉的,只有梳妆桌前只有一盏跳跃的烛火, 但公主并没有坐在梳妆桌前。
“公主, 公主……”
苏温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公主的身影。
与此同时,苏安的鼻尖儿动了动, 他闻到了殿内似乎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甜香。
殿内的一切都好奇怪,苏安想。
公主也许不在殿内,他要出去问问红萼姑娘,公主究竟去了哪?
苏安踉跄着朝殿门走去,在他即将摸到殿门的一瞬间,头却猛的一沉,栽到地上,没了意识。
江泓石先是换了身衣服,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但江泓石作为皇帝近臣,今日又奉命参见接待契丹使臣,事出有因。
因此即使宫门关了,他也可以拿着令牌出宫。
他忽然想到苏安今日巡夜,估摸着现在他应该已经结束了巡夜,刚到侍卫处,便拔脚去了侍卫处,想要带着苏安一起出宫。
但江泓石到了侍卫处后,却发现是一处空无一人。
难道今日不是苏安巡夜吗?还是说有人替了苏恩的值夜?
江泓石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