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江泓石笑了笑,“好吧。那请苏安想一想,若是你去了前线,刀剑无眼,难免会受伤,说句不吉利的话,葬送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你死在了战场上,何人替你尽孝了?苏乘风是苏乘风,苏安是苏安,其实你有哥哥,但苏安就不该尽孝吗?
你哥哥如今在衙门这么忙,日后有精力照顾苏父,苏母吗?”
苏安攥紧双拳。
江泓石知道,这句话说到了苏安的心坎儿上。
他缓缓说下去,“若是苏安同我成亲,那我便是苏府的女婿,日后你有什么意外……”
江泓石顿了顿,“我也一定会做好一个女婿的责任,为岳父岳母颐养天年。”
苏安慢慢松了手。
“那我成亲以后还能进宫当新平公主的侍卫吗?”
“虽然可以,此此前的一切此后都不会变,成亲不过是个仪式罢了。”
苏安站起身道,“你可别说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安第二日在缙云殿值守,磨蹭到黄昏时才开口请假。
“微臣五日后想告假一日。”
“为什么?”新平公主问道,“苏大人是病了吗?还是有其他事?”
苏安不想欺骗公主,只好硬着头皮道
“微臣,微臣要同……江大人成……成亲。”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新平公主淡淡道,拿起身旁的茶水抿了一口。
“祝你和江大人百年好合。”
“那这五日苏大人可要按时来缙云殿,对,三日后是不是该轮到苏大人值夜了?”
苏安点点头,见到新平公主没有生气,才如释重负,安心离开缙云殿。
此外,苏安又听宫人说起,三日后皇帝会水榭阁举办宴会,招待契丹来使。
第26章 失身前夜
这三日中, 新平公主对待苏安格外冷淡,从不再说留苏安在缙云殿之类的话。
但苏安倒是没把公主的冷淡放在心上。
他只以为是红萼回来了,公主自然同从小长大的婢女更亲近。
这三日最愉快的当属江泓石。
即使江泓石政务缠身, 他依然在百忙之中抽了很多时间去查验婚礼的步骤, 往苏家跑的很勤。
“若是苏安不愿意蒙盖头的话, 便不要蒙盖头了,苏安的婚服选成男式婚服就好。”
“嗯, 我另外在皇城附近买了一处宅子,我与苏安不必去江府,苏安不会为江府众人的事烦扰。”
婚后不与本家住, 而是另择一处宅子,与父母分居。
江泓石这种大逆不道做法, 只怕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苏母愣了一瞬, 才忙点头, 真心实意地笑道“苏安能同时在一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江泓石听后想说,其实我能同苏安这样的人携手一世, 才是他的福分。
江泓石从前也怨过祖父, 不通情达理,为他私自订下男妻, 但现在他无比感谢祖父的先见之明。
但他个性要强, 不愿承认自己落于人后。
所以江泓石只是笑笑, 没有说话。
“姨母,苏安喜欢孩子吗?”
听到这句话, 苏母立刻变了脸色。她低下头理了理衣袖, 再抬头时已是面色如常。
江泓石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姨母,苏安不喜欢孩子?”
江泓石笑道, “我是想,若是苏安喜欢孩子,那泓石日后便从江家旁支过继一位远房侄子来给苏安做养子,若是他不喜欢孩子……”
江泓石话没说完,苏母便抢声答道
“那自然是好的。过继一个孩子……也算是苏安有了……有了自己的血脉”
江泓石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古怪。
很快便到了第三日,契丹使者进宫。
西北战事吃紧,突厥和桓朝冲突不断,契丹蠢蠢欲动。
此次契丹使者入宫,不是小事。
皇帝其实想同契丹达成联盟,若是两国不能围攻突厥,至少得让契丹才桓朝与突厥之间保持中立。
水榭阁很大,出席这次宴会的人少而精,除了皇帝、太子和三皇子外,大多是能言善辩的文臣。
江泓石作为天子近臣,自然也要出现在水心榭,而且坐在较为靠前的位置。
但令江泓石感到惊诧的是,新平公主竟然也出席了宴会。
这几日,新平公主都没有找过江泓石的麻烦,这实在不符合新平公主的处事风格。
江泓石甚至问过苏安,“你当时同公主说要成亲的消息时,公主有什么反应?”
苏安无辜地眨了两下眼,“公主没什么反应。”
“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安想了想,补充道“嗯……公主说祝我们百年好合,还喝了一口茶水。”
江泓石有些不信,他还要再追问,“真的没有别的反应了?公主的眼神变了吗?”
可苏安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忽然嘘了一下。
江泓石以为有人来了,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苏安?”
显然苏安是被问烦了,才用这种奇怪的做法让江泓石闭嘴。
苏安慢吞吞道
“公主很善良的,你能不能不要把新平公主往坏处想?”
江泓石从回忆中抽身,一抬眼便与新平公主目光交接。
奇怪的是,今日新平公主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愤恨。
甚至于,“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点……恶意的嘲弄。
仿佛即将和苏安成亲的事是“她”。
江泓石心里觉得不对劲,却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想细细去梳理一下哪里会出差错,可是江泓石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时留着络腮胡子的契丹使者正好进入水心榭。
他身量极高,高鼻深目,由内侍领着入席。
……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苏安刚从侍卫处出来,开始巡夜。
许是因为今日皇帝宴请宾客,宫内被下了禁令,不许宫人胡乱走动,所以格外安静。
苏安巡查的很顺利,远远的路过宫中大湖时,见到湖中的水心榭。
水心榭灯火通明,像是湖心的一盏亮黄色的灯笼。
苏安望着水心榭,只能看到榭中人影,却不知哪一个是新平公主。
公主素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
但令苏安奇怪的是,今日公主被传召时,却看起来很愉快,像是宴会上有什么礼物在等着她拆开。
……
水心榭中宴会进行到一半,歌舞已经尽数演完,舞女依次退场。
契丹使者啪啪拍手,笑道“桓朝的舞女腰肢柔软,舞姿曼妙,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刚才所有舞女加在一起都抵不上……”契丹使者的目光一转,落在角落上的眉眼稠丽,艳若桃李的“女子”身上,“都不及这位姑娘的万分之一。”
皇帝笑了笑,“这是朕的女儿,新平公主。”
“公主眉眼生的深邃,长得倒像是我们契丹人,哈哈,莫不是……哈哈……”
使者又爽朗大笑两声。
可这两声反倒像是刺一样扎在众人心中。
但除了使者外,水心榭的所有人都沉了脸。
说桓朝的公主长得像契丹人,就好像在说……契丹人是桓朝人的祖先。
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若是直接指出契丹使者话里的疏漏,反倒像是桓朝人小题大做了。
使者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就这样大喇喇地走到新平公主面前。
“我敬公主一杯!”
新平公主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亲自举起酒壶为面前的使者添酒。
两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又各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