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曾经的选拔中,这四个人都是苏安的手下败将。
这该死的苏安看着呆呆的,又没什么男子气概,身形也不魁梧,可在练武场上出刀时却快的惊人。
如果先出刀,没有制住苏安反倒被苏安伤到,一个御前侍卫输给了最末等的千牛卫,这实在太丢脸了。
四个侍卫没人想惹一身骚。
“真是一帮没用的废物!”安阳公主恶狠狠道。
“公主,我们是御前侍卫,只负责您的安全,不能在宫中与其他侍卫发生冲突。”四人中的上官尧忍不住道,
“更何况,您是公主,理应贤良淑德,性情平和,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因为一件小事就这样不依不饶,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那……”
这一番话反倒是火上浇油。
“你在教我做事?”安阳公主打断了上官尧的话,声音冷的可怕。
“微臣不敢。”
“不敢,我看不是。威胁起本宫来倒是很顺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呢。”
上官尧的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公主会把话说的这样严重,嘴唇哆嗦着不敢再出声。
“公主”苏安忽然叫了一声,
“这几年蜀地早就不兴烟云纱了,我师兄一年前护送镖局经过蜀地,如今蜀地新出了一种时兴布料,叫青雾纱,比烟云纱更轻更薄。”
“算这日子,明年开春便要上供京城了。”苏安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把新平公主护在身后。
他此时脑子却转的飞快,想要赶紧息事宁人。
可苏安人微言轻,又从来木讷寡言,一时哽住说不出什么,结结巴巴道
“您何必为了一块即将过时的布料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轻纱要夏天才能做成裙子,到那时这布料早就陈旧的不成样子了……
您是宫中最美又最得宠的公主,有那么多事值得去做呢,何必为一点点小事生气,不……不值得”
安阳公主又哼了一声,心中气消了大半。
“你倒会说话,待在缙云殿实在屈才了。”
苏安眨眨眼,对安阳公主的这句暗示毫无表示。
真蠢,刚才的聪明劲到哪了?
安阳公主有点失望,以她高傲的性格,她才不会开口挖一个侍卫,只好高高地抬头
“碧痕,我们走。”
看着安阳公主离开,苏安终于轻轻吐出口气。
他搜肠刮肚,几乎把这辈子的奉承话都说尽了。
“公主,没事了。”苏安回头小声道,可新平公主却很别扭地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苏安亦步亦趋地跟着新平公主进了缙云殿,他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又生气了。
新平公主径直走到缙云殿后殿角落,那里供奉着一个简陋至极的木牌。
又或者,这压根不是供奉,只是插在地上的一块木头牌。
新平公主和平日里很不一样,不是往日温婉可怜,此时的她沉默又别扭。
她从怀里掏出那匹方才视若珍宝的烟云纱,现在竟然毫不怜惜地点燃了它。
微弱的火光映在新平公主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喜怒。
苏安更觉得奇怪了。
这木牌虽然很简陋,但应该是逝者的墓碑。
这逝者应该是新平公主的母亲才对。
可新平公主对母亲的态度却实在令苏安费解,要是她厌恶生母,又怎么会给生母烧去珍贵的烟云纱。
可要是她思念生母,又怎么会把烟云纱撕成碎片才烧给母亲?
也许是南诏风俗吧,苏安想。
烟云纱燃烧殆尽后,新平公主才回头看向苏安,故作惊讶道“苏大人,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在这?”
公主还在生气。
苏安想了想,只好又小声道
“对不起,今日微臣没能帮公主说话。”
明明是帮新平公主,道歉的却是苏安。
新平公主盯着眼前的火焰,冷冷道“我用得着你帮我说话吗?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她对公主说的话很坏。”苏安现在说话很慢,这是刚才脑子转的太快的后遗症。
“公主长得很美,特别美,配得上世间一切的好东西。”
如果红萼在场,听到苏安的话,一定会心道不好,公主最讨厌别人说她美。
苏安一定要完了。
可新平公主却有一点点满意似的微微抬起下巴,似乎是被苏安的话取悦到了。
“那你今日为什么要帮我?”新平公主斜着眼睛扫过苏安,但很快收回目光,又继续盯着火焰出神。
“因为我是缙云殿的侍卫啊。”苏安道。
听到这话,新平公主又很不满意地抿起嘴,沉默着不再说话
直到烧完烟云纱完全燃为灰烬,新平公主才继续开口道
“方才你没听明白吗?安阳想让你入惠开宫侍奉,你想去……我可不拦你。”
“啊!”用脑过度的苏安现在迟钝得厉害,处理信息不仅缓慢,而且错误率极高
“可是我还不想当太监哎。”
第7章 上香
安阳公主一事后,缙云殿的一切恢复如常。
只是殿内用水省了不少,从前一日要用两个缸水,如今一日只用半缸。
每日不必挑水,苏安清闲许多。
不止如此,苏安总觉得公主和她身边的红萼对自己似乎变了一点点。
但要是问苏安是哪里变了,苏安也说不出。
大抵是新平公主会赏他些糕点,盒子里的糕点形状不一,外表丑陋,有的太咸,像是加了半罐盐,有的太甜,多吃一口能把牙甜掉,有的没有味道干巴巴的,有的又太油腻。
每次送糕点时,新平公主都会站在苏安面前,目光炯炯盯着苏安吃完了所有的糕点。
“这是新平自己做的,好吃吗,苏大人?”新平公主眼神期盼。
苏安不忍伤她的心,只好一个劲地点头,“好吃的,好吃的。”
此时新平公主便轻轻笑了,目光幽深
“好吃的话,新平明日还给苏大人送。”
此外,红萼在他面前话也多起来。
“哟,苏大人,怎么提两桶水,手就颤了,你行不行啊?”
“哎,苏大人,这每日风吹日晒,脸怎么还这么嫩,你是不是偷偷敷粉了?”
虽然这些不是什么好话,可苏安却从心里觉得红萼把他当成朋友了。
“苏大人,别扫了,差不多就行,鸡啄米山,狗舔面山,你要做到何年何月?”
苏安点点头,可是手里的扫帚却不停。
“我为你好呢,懂不懂啊?”红萼是个急性子,鼓着一张脸气道。
苏安只好道“但我扫干净些,缙云殿就不会招老鼠了。”
“你!”红萼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缓缓道
“你反应过来了?”
“反应过来什么?”苏安挠了挠头,疑惑问道“红萼姑娘在说什么?”
红萼盯着苏安良久,愤怒,猜疑,还有些苏安说不出来的奇怪神情在红萼巴掌大的小脸上依次闪现,最终停在了轻蔑上。
“呵——”她最终冷笑一声
“你这么傻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笨,想必武艺也不佳,怪不得分到缙云殿,只能做些力气活。”
被红萼这么说,苏安本应该有点生气。
可是他忽然想到新平公主,
身为一个女子,力气竟然那样大。
他练武这么多年,竟还是比不上,不由得自惭形秽。
自己的武艺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苏安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苏安低头看着脚边落叶,难得叹了口气。
想着把力气练的更大一些的苏安,又去挑水了。
还未到水井旁,姚弘光便又拦住了苏安的路。
“你小子,如今攀上高枝,怎么还傻乎乎地去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