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怀里抱着女儿,指着外面道:“二百多个人住两个宅子,怎么住?你自己说怎么住?”
雨越下越大,凉亭和回廊里也坐满了人,她们本也想去回廊下避雨,却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三哥终于忍无可忍,说道:“你们爱待在这里就待吧!我去找锦哥儿了!”
三嫂气的不行,说道:“你这个时候去找他有什么用?你不要脸我还要!再说现在住都住进来了,除了熬着还能干什么?”
三哥难得的硬气了一回,一把抱起孩子道:“都这个时候了,要脸还有什么用?我早就说过了,锦哥儿那里包吃包住,还有活儿干。咱们又都是姓阮的,何必非得在这里熬着?”
说完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三嫂,冒雨离开了百花巷。
四叔刚要说话,却被四婶儿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只好作罢。
只是像三哥一样有这个想法的大有人在,不少流民都把帐篷一拆,离开了百花巷,这一走就是几十个人。
走了几十个人,剩下的倒是宽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在外面搭帐篷了。
这几十个人跑到奇货巷里,找到了在那里值夜的阿大,问他这里还收不收人。
阿大看着这几十个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奇货巷已经住不下了,不过……工场那边招人。有场房,有工宿,就是条件比这边要艰苦一些,你们如果愿意的话,条件和奇货巷的工人一样。”
众人这个时候哪还有挑剔的资格,纷纷表示愿意去。
只是今夜大雨,阿大也不忍心看他们在雨里淋着,便临时把仓库和蛮锦食记的老宅打开让他们暂时住一晚。
有仓库和老宅遮雨,也好过睡在帐篷里,他们也知足。
阿大见有阮家村的熟面孔,便给那几个阮家村的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委屈他们先挤挤。
三哥和三嫂被安排进了干净宽敞的房间里,里面还有床和被褥,这本来是阿大值夜时睡的房间。
看着这干爽的房间,三嫂也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烫,三哥的埋怨也上来了:“以后你少跟四婶儿混,她和二婶三婶他们待久了,良心也跟着坏了。”
三嫂自知理亏,没再说些什么,早知道来这里的条件这么好,她早就过来了。
而守着百花巷的下人却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齐颂声,齐颂声皱了皱眉,吩咐道:“什么意思?你们就让他们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流民!把他们看好了,在我走之前,一个都不许出巷子!”
手下应声而去,后面再有人想离开,便发现两个宅子的大门都被锁了。
安排完流民后,阿大去找阮锦回报了这件事,阮锦赞道:“阿大你做的对,虽然他们听信谗言,但眼下下着大雨,他们既然来投奔,我们自然便要接收了。工场那边也确实需要人手,只要他们诚心实意的干,咱们也自然会给他们发工钱。”
其实流民里也不乏好吃懒做的,针对这些人,阮锦让阿大安排他们去当巡逻。
巡逻穿着统一制式的衣服,手上还拿着棍棒,看上去威风极了,倒是唤起了那些人工作的积极性。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让他有了认同感,他的态度就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雨越下越大,四儿和九大夫也赶回了院子,阿大则又回去值夜了。
阿蛮贴心的给阮锦擦着淋湿的头发,说道:“阿锦赶快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这些天连连下雨,仿佛是把天给下透了,原本的暑热也消去了大半。
阮锦应着,说道:“阿蛮也去换件衣服,干脆洗个澡吧!”
只是古代洗澡有些过于麻烦了,还要现烧热水,每次洗个澡都要折腾半天。
想到这里,阮锦又开始拿出纸笔来作画,那是一个黑色的大缸,下面接上水管,水管一直延伸到房间里。
阿蛮凑过来问:“这……又是什么?”
阮锦答:“用来洗澡的,夏天只要出一会儿的太阳,黑色的陶瓷缸就能吸收足够的热量,把水晒到可以洗澡的程度。”
其实哪怕阴天,效果也不会太差,小时候他试过,太阳能的热水带是非常吸热的。
阿蛮对阮锦的各种发明创造都很感兴趣,他问道:“这个缸下面接的是什么?”
阮锦答:“竹子,或者用陶瓷烧制成空心管,再用石膏或者生漆糊住防水就可以了。省得每次洗澡都要烧水,太麻烦了。”
阿蛮的眼睛亮了亮,点头道:“好!明天我来做!”
听到阿蛮这么一说,阮锦的唇角又勾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嘴唇道:“阿蛮真是我的贤内助。”
阿蛮嘿嘿一笑,嗯嗯两声:“好,我就是阿锦的贤内助。”
第二日,阮锦去工场把新招的工人交给刘叔,阿蛮便拿着图纸去了瓷窑。
他在阮锦所绘制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东西,那是他的傀儡机关,一面通屋后的溪水,一面通屋顶的水缸。
这样,就不用一盆一盆的往上送水了,可以直接用他的傀儡水车把水送上去。
阿蛮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今天让瓷窑把黑色的水缸烧制出来,明天阿锦应该就能用上淋浴了。
阮锦刚在从工场返回的路上遇到了同样从水患区域回来的迟麟,迟麟显然是认出了他,主动策马过来朝他打了招呼。
两人互相抱了抱拳,阮锦道:“迟大人辛苦了,水患处理的怎么样了?”
迟大人摇了摇头,叹息道:“不是很好,泄洪是已经疏通了,但是百姓仍然不好过。水患淹死不少人和牲畜,如果再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引发瘟疫。”
两人策马一边往县城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阮锦道:“关于避瘟,我倒是有些小窍门。那些刚刚退了水的地方,不妨用生石灰洒一洒,可以消毒去尸气。室内用苍术、艾叶、雄黄、降真香这些药物研磨成粉,制成香熏,点燃熏烧。可以去九大夫处问他要一个避瘟方,装进药囊里佩戴,也能治未病。还有,水井中要洒上明矾粉,可去除一定菌毒。最重要的是,水一定要过滤,过滤后还要烧开了才能喝。”
迟大人从怀里掏出小本本来就开始记录,一边记一边问道:“还有吗?阮老板不愧是在桃花县赫赫有名的大善人,这些方法对我来说非常有用。”
阮锦满头黑线,玩笑道:“咱们大渊最有名的善人不是京城来的佛子吗?”
迟麟摆手道:“别提了,他也不过是玩乐居多,来了以后还没进过灾区呢。对了,听说阮老板新制了一种名为煎饼的干粮。湿粮在灾区没两天就会变质发霉,我正想在阮老板这里订上一批呢。”
第85章
阮锦拍了拍胸脯道:“好说,我愿以成本价出给迟大人!”
迟大人郑重的朝他行了个礼:“如此,我便替东南郡的百姓,多谢阮老板了。”
阮锦道:“您别客气,我也是东南郡百姓,能为家乡父老做些事,我心里总是乐意的。”
迟麟自然不会让阮锦一分钱不赚,他有人工有成本,自己手上带了赈灾粮款,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可以适当给阮锦一些利润。
今日阮锦又增设了不少生产线,工场这边油、糖、精油、香露、炒货等,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阮锦又和迟麟谈起了齐颂声的事:“我看迟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带上齐小公子呢?他显然并不像是来赈灾的啊!”
迟麟无奈的叹息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阮老板不用太过在意他。如果他冒犯了你,尽管和我说,我会想办提醒他的。”
阮锦笑笑,摆手道:“那倒也不必,想必他是年纪小,淘气了些。毕竟是长兴侯的幼子,娇惯长大,倒是也正常。”
迟麟一脸的高深莫测,说道:“这我倒是和阮老板说说,京城皆知,齐小公子之所以受宠,不是因为他是长兴侯府唯一的哥儿,而是因为他是长兴侯最喜欢的人所出。其实他并非长兴侯的亲儿子,而是他表妹和丈夫生下的。但因为他和长兴侯的挚爱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被接回了府上,奉为掌上明珠。对外人,他只说齐小公子是妾室哥儿所出。但这其实是公开的秘密了,毕竟这位小公子得罪的人不少,京城那些贵公子,早就把他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