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灰(54)

2025-09-18 评论

  向瑾一扫阴霾,睡前吩咐福安,明早勿要喊他,顺便通知先生,睡足了,他便要复课勤学。

  翌日,向瑾睡至巳时,神清气爽。他起身至雪庐活动筋骨时,空无一人。正是陛下议事的时辰,暗卫向来行踪不定,向瑾一人亦未偷懒。

  午后,先生准时前来,问候稍许便马不停蹄,恨不能将十几日的缺漏尽数补上。

  末了,又是随从催了又催。

  刘霄拖了又拖,“今日便到这里吧。”

  “先生,”世子吞吞吐吐,“学生有一事不决。”

  刘霄痛快,“讲。”

  少年苦恼,“若是无意之中做了强人所难,不知轻重,伤人之事……该如何弥补?”

  刘霄似笑非笑,“你又招惹陛下了?”

  向瑾一赧,“您如何知晓?”

  刘霄莞尔,“既是无心之失,诚挚道歉即可,陛下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他瞅了一眼房中漏壶,“这个时候,怕是晚了吧?”

  向瑾错愕,“陛下尚未归来。”

  刘霄亦愕然,“陛下御驾亲征,今日出发,你不知?”

  向瑾:“……”

 

 

第42章 

  向瑾徒劳地冲到养心殿,除了洒扫值守的内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小世子又匆匆忙忙赶到禁苑,正赶上林远下值往外走。他在京中成了亲,陛下赐了宅子,不值夜的时候都是要回家的。

  “林将军,”小世子跑得气喘,“陛下,陛下……走了吗?”

  林远迎上去,挥退一旁禁卫,眉头深重地打量着,点了点头。

  向瑾不把林远当外人,“陛下为何亲征?您怎么没跟去?”

  林远照实道,“神刀军作乱,大抵是之前与康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未果,陛下亲征,正好借机敲打敲打沿途州郡。京中亦非净土,我留下镇守。”

  “哦,”小世子蔫头耷脑,嘀嘀咕咕,“为何如此突然,都没个预兆?”或许有,他病了这些时日不曾察觉罢了。

  “陛下兵权在握,出征无需朝臣置喙,大概也懒得听阁老们唠叨。”

  非是边境大战,不必大动干戈,成景泽这一趟,震慑巡查的意味多于其他。刘氏与康王的诡计流产,对各方皆是打击,短时之内不敢轻举妄动。陛下登基四年有余,虽暗中波诡云谲,起码大面上战乱平息,下一步必得充盈国库,否则万事掣肘。鱼米之乡,丰沛富饶,心思也活络,陛下亲自走这一遭,方才震得住。况且,他离京之后,大的乱子出不了,背地里小打小闹的折腾可想而知的免不得……不给点契机,如何折腾,不折腾,何以入瓮……正中下怀。

  “打扰将军了。”小世子恹恹地往回走。

  林远喊住他,“世子寻陛下,可有急事?”

  急吗?本是不急的。

  向瑾心思重,行事素来稳妥,也就是在陛下寝殿中这一年多住下来,尤其是习惯了雪庐中温馨松弛的氛围,胆量才渐渐放开,找回了点幼时在丰城家中的少年心性来。昨日,陛下兀地与他澄清猜疑,小世子仓皇之下,未反应过来。今日睡醒,辗转思索,自己实在不该。不该逾矩猜忌,更不该自作聪明,异位而处,若是自己隐秘的心思被不相干之人察觉,还要勉为其难地剖白……他一定再也不愿见到那人。

  陛下自然比他坦诚从容,但向瑾觉得自己还是该说点什么,亡羊补牢。但具体如何缓解尴尬,又不提及禁忌之事,他一时也未考虑清楚,因而,也并不是急于今日便要说点什么。

  可本不是迫在眉睫之事,却因成景泽的突然离开而戛然中止,反倒将那一抹将吐不吐的犹疑化作遗憾,梗在喉口,不吐不快。

  “无事。”向瑾黯然答道,与林远告辞,垂首离开。

  林将军伫立院中,面色凝沉地注视着,直到小世子的背影消失不见。

  向瑾寻人未果的同时,刘霄回府的路上,心情却是大为松弛,他甚至破天荒地让车夫在半路停下,颇有兴致地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包蜜枣。可惜,齁甜了些,他吃了一颗,便放下了。

  甫一进府,刘霄的好心境在管家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消失殆尽。

  等不及刘霄回房,刘壤大踏步而来,将人堵在前院。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将下人都带了出去。

  刘壤居高临下地盯着刘霄,“兄长的记性可真是好。”昨晚,他特地派人从营中传讯,让刘霄今日午后不要出门,在家中等他。

  刘霄淡然,“世子召唤,为人师者职责所在。”

  干等了三个时辰的刘将军阴森森地挖苦,“为人师者……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兄长这么多年口味还是未变,喜欢年轻鲜嫩的……”

  “闭嘴!”刘霄断喝,按在轮椅两边的手止不住地战栗。这杀千刀的孽障,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用三言两语,便将他所有的淡定与体面撕碎,露出破败不堪的内里来。

  当年的确是他先情不自禁,一失足成千古恨。可谁还不曾年少轻狂过,彼时他是刘家旁系嫡长子,天纵奇才二元及第,前途无量,误以为一切尽在手中。他不过是天生好南风罢了,在大晟也算不上什么奇闻异事。只是,那个天真又率直莽撞又可爱的少年是他异母的弟弟……瞻前顾后终敌不过血气情动,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甘愿放下前程,待他军功加身,便随之远走天涯。可惜,大约是悖德之行必遭天谴,母亲为保主母地位买婴冒子的行为被刘氏主家抓了把柄,以亲生父母的性命与养父母的地位要挟他科举入仕,为落寞的刘府光耀门楣。

  他没的选,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还要如何?

  这些年,刘霄早已认命,也习惯了甚少追忆往事。但自从刘壤回京,他们两个纠缠往复,解不开死结,也放不下执念,互相折磨的日子……他真的活够了。

  刘霄阖上眼帘,牙关打颤。

  刘壤更气了,“怎么,被我说中了,兄长恼羞成怒,不愿看我这张不再鲜嫩的面孔?”他酸溜溜地口不择言,“小世子的确生得好,可人家身尊位贵,瞧得上你这个落魄的瘸子吗?哦,对了,我怎么忘记了,兄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靠色相示人。不过,”刘霄恶劣地如毒蛇吐信,“那小子毛都没长齐呢,你确定他能满足你?”

  “刘壤!”刘霄怒目,“粗俗!龌龊!你要说我便说,莫要攀扯无辜之人,世子只是个孩子,你给自己积点口德。”

  每每见刘壤在他面前绷不住那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露出暴怒的情绪来,刘壤满足之余,又忍不住悲哀。时至今日,他再也得不到这人一个笑脸一句关切的话语,那便让他恨之入骨也好,总强过陌路殊途,两不相干。

  “孩子?”刘壤冷笑,“谁还不曾是个孩子?我这满面风霜一身伤痕,为谁而来?如今遭人嫌弃,兄长良心何在?况且,我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积的哪门子的德,给谁啊?”

  刘霄的心被他一字一句戳得血肉模糊,刘壤并非天生断袖,是自己误了他,罪无可恕。

  他软下声来,“你正值大好年华,说什么断子绝孙的话。”

  刘壤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激怒他,却也从来对刘霄的一丝一毫示弱无法抵挡。

  刘壤伸出一只手指勾开刘霄的衣领,另一只手掀开外袍滑进中衣,他贴过去,齿尖顺着下颌滑落,在刘霄喉结上恶狠狠地磨着牙,“兄长明明知道,我初尝云雨之事便是与你,这辈子只有你,我不可能对女人YING得起来。”

  “起开。”刘霄无力地推他,“庭院之中,成何体统。”

  刘壤自说自话,“若是兄长能生,咱们大约早就儿孙满堂了。”

  刘霄刷地一下满面通红,被挑开的外衫下露出的肩颈也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般,白里透红。哪怕经年磋磨,他始终受不得这些荤话。

  刘壤最爱见他这份羞愤又无可奈何的窘迫,铁石心肠也给化作绕指柔。他宽宏大量地不再计较这人晚归令他空等,宠溺地将人抱起来,“那就听兄长的,我们回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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