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去见谢怀千哄自己高兴一下。
时不我待。闻淇烨当机立断对马夫和门房说,“你们今晚就在这睡,天亮了把那几箱首饰放门口再回。”说罢,他潇洒离开,徒留俩打哈欠的家仆泪眼迷离。
“咱们就这么大喇喇待在别人家门口?合乎礼节吗?”
“吵死了,给他们带那么多礼,赔了他们药钱还绰绰有余,睡他府邸都合适。”
闻淇烨很久没被跟过,直接密道进了慈宁宫,老生常谈的路子。不过这回他没那么急切,左右探看了下密道,便知这地道绝不只有一条。
谢怀千该不会外面还有什么左淇烨右淇烨的相好吧?
他在密道口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元俐。
元俐一见他便损道:“除了大人,我想不出其他能扰我清梦的人。”闻淇烨绕过元俐,用完人就往井里扔石头道:“并非我想,你猜怎么着,慈宁宫也只有公公一位弼门温。”
元俐叫他气得想和元厉一样跳起来叫。
闻淇烨心情好转不少,他看元俐的反应便知谢怀千今儿个应当是早早回宫了,否则元俐哪里能睡。
果然。
谢怀千披散着长发在窗棂边的罗汉床上坐着,单手慵懒地支着脑袋,点了盏昏黄烛灯,骨肉云亭的右手拖着一段薄绸,边看边烧,闻淇烨绕后逼近,放轻脚步,以免打草惊蛇。等到一个侧身位就是敞开的窗,他手一伸。
本只想托着谢怀千的下巴在他脸上香一口,谁知手脚十分不听使唤,竟然抓着谢怀千手臂将这条长蛇整个往怀里一捞。这可不是分内之事。方才不快都烟消云散。
谢怀千之前为他攃的香膏味若隐若现,撩得他意.动,闻淇烨将谢怀千抱着坐到窗台上,俯身衔含谢怀千水润润的唇。
三千丝绦垂下,谢怀千丢了那烧了一半的薄绸,伸手一边推拒闻淇烨,一边侧仰着头和闻淇烨唇刀舌枪,还不忘奚落这人:“闻大人,取他人之遗孀是为不义,你来得太勤。”
这舌头几乎有些呵斥的味道,好吃。
闻淇烨咂着蜜饯做的舌,嚣张而不以为意,他捏了捏谢怀千身上薄肌,答非所问道:“可你身子的确是软。”
他软?练家子非要这么比,真不要脸。谢怀千的舌掠过唇边水泽,讽道:“你身上的肉像一把刀,差点把我身上的肉剐下去了。”
“弱肉强食,各凭本事,娘娘以为如何?”
弱肉强食是这么用?起夜巡逻的元骞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不如何。”谢怀千有些迟来的愠怒,顺着元骞这个台阶下,怕叫人看见一般推开闻淇烨,利索地坐回他的小罗汉床,正着衣冠又平静地问:“你来做什么?”
闻淇烨衣衫不整地杵在窗棂边,手肘抵在台上低眸看谢怀千,心痒,又有点想捞着这人的手脚弄过来亲一亲,又觉得算了,这么看一会儿就走他心里也很太平。
“只是路过,夜赏荷花。”
“深秋时节,哪来的荷花?”谢怀千慢条斯理地将那薄绸拿到火光上继续烧,偏不解风情,“与你相会有些日子了,第一回知晓你是文盲。”
“这不是有个瓣少的?谢渊然,你该穿多点,花蔫了,是紫禁城的罪过。”
“这话回赠磐礡,不劳关心。”闻淇烨穿得也不比他多。
“我心相许而自劳,它很得意。”闻淇烨指尖点着自己心口亲昵道。
“陛下,文大伴的头风病好了,但他听说您生他的气,跪在乾清宫宫门呢。”李胤身边的小太监耳语。李胤正醉得不省人事,闻言大步流星宫门去,怒道:“他还敢来见朕!”
宫墙的风声拖得很长。文莠阖着眼跪在宫门外,那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出现在身边,粗重的呼吸逐渐变轻。他很清楚,那是忍耐的声音。
李胤攥着拳问:“文大伴前些日子缘何拒不见朕?”
“因为不敢为陛下拿主意。”文莠道。
文莠说什么李胤都好往下发作,他偏直截了当拿了李胤七寸,李胤便不好说话了。
“那你缘何又来见朕了?”李胤沉默地问。
“因为必须为陛下拿主意。人心都是肉长的,臣不愿瞧见陛下殚精竭虑而白了头发,于是补药一直送给陛下,未曾落下。”
李胤心一下软了下来。他扶着文莠双手,急切如秦始皇看见长生不老药:“文大伴快快起,朕就知晓大伴对谁都心狠手辣,唯独对朕不一样。”文莠睁开眼,李胤殷殷地看着他,恳切地问:“对吗?”
文莠颔首:“陛下天子之躯,与天下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李胤喜笑颜开,这回是真真地将文莠扶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正殿,遣散下人,皇帝给文莠赐座,又压低声音问:“文大伴可知太后要朕选什么人么?”
“略有耳闻。”
“如此甚好。”李胤肉眼可见紧张地问,“文大伴以为,朕当真有此良将可用?朕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到合适的人。”
“怎么没有,只怕陛下不舍得用这人。”文莠虚眯着眼,卖起了关子。
“你说,还有朕不敢用的人?”
“陛下身边不正有一个出身将门,文韬武略兼备,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通的将门的奇才么?”文莠循循善诱,李胤的神情从一头雾水逐渐变成豁然大悟,他小声问:“文大伴,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出身将门?这人是你不是?”
蠢材一个。文莠脸色未变道:“陛下谬赞,臣指的是闻淇烨。且他任兵部部丞,为不二之选。”他一顿,又觉得这恐怕也在谢怀千算计之中,不然怎么偏偏给闻淇烨安排的就是这个兵部的活儿?谢怀千很了解他不是吗?
万一闻淇烨拥兵自重,当真造反了怎么办?
文莠静默了一会儿,李胤在他的沉默之中再度醍醐灌顶,一拍大腿道:“是啊!”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文莠继续道:“不合适也无妨,臣怀疑他对陛下并无衷心,此人死不足惜。”李胤却在文莠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憎恶,反问:“文大伴,你与闻淇烨并无私怨罢?”
“他还不配和我结怨。”文莠八风不动道,“此外,让之前弹劾太后数次的谏司劾查执正大夫张宏淳作为查案官员与闻淇烨同行,侦明北境实情,诸公便可沉冤得雪,太后也无法再借刀杀人。”
李胤一想,那张宏淳也是个猛人,数次弹劾太后却还活到如今,也是关公在世了。
“合情合礼!”李胤道,“文大伴留下来陪朕进膳罢,除了你那补汤,朕这些时日什么也吃不下,也真是稀奇了。”
“说明陛下就该进精贵的补物。”文莠敛眸睨着笑逐颜开的皇帝缓缓道,“天子命贵,福泽深厚,命里带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李胤笑着仰视文大伴道:“文大伴说话一直深得朕心。”只是今年天凉得颇早,炭烧得正旺,怎么会觉得凉呢?
他搓着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四处看。
乾清宫里从来无风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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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赶尽杀绝
“自古帝王恭承天命而治国,朕仁而好施,布泽普惠四海,北境好干戈,西拓屡构边衅,东窗事发,牵连云州,乞我朝遣兵助之。我朝仁恩浩荡,朕爱民如子,不忍边民受难,故发十万大兵相助,然北境包藏祸心,罔顾君恩,毁弃册书与我朝为敌,其觊觎云州,伺机窃取之意,昭然若揭。今命兵部部丞闻淇烨为大将军,谏司劾查执正大夫张宏淳为左副将军,于明日启程,率师北征,以扬国威。钦此。”
传旨使在廷前宣读完毕,当堂授予符节。
“此为调兵符节,授予部丞。”
闻淇烨乌纱帽下三庭五眼标致而冷峻,他双手呈接过兵符,与张宏淳同时跪拜接旨,两人声音浑厚并起:“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