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晔抬眸,“若是什么都要魏师来做,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不想回去蹲大狱,更不想下去陪先帝,李道长只好应了下来:“陛下说的是,中秋佳节,草民一定竭尽所能,为殷夏求来一年平安喜乐。”
闻人晔随口“嗯”了一声。
他不在乎李道长所谓的竭尽全力能有什么用,他只在乎魏婪什么时候回宫。
至于那个红豆糕——
既然他是魏婪的双胞胎弟弟,继续追捕下去没意义,还会伤了和气。
当他打算命人送信给冯洲时,闻人晔的疑心病忽然发力了,他回忆起红豆糕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居然和魏婪回来的日子一模一样。
白日,疯马伤人,红豆糕挺身而出,救季时兴于马蹄之下。
夜里,魏道长回宫,他们在暴雨中第一次倾诉心意。
他撕下了魏婪一截袖子。
闻人晔找到压在桌下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叠的四四方方的一截红袖。
五年前不也是如此吗?魏婪一袭红衣从天而降,救了先帝。
那个雨夜,魏婪确实穿了一身红衣,而红豆糕最标志的特征就是红衣。
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他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
魏婪又骗了他。
闻人晔捂住心口,当他意识到魏婪又在说谎时,首先涌上来的居然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怼,而是兴奋。
所有人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只有我知道你的谎言。
魏婪没有双胞胎兄弟,魏婪就是红豆糕,魏婪的道号是清衍,魏婪的字,叫长乐。
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闻人晔甚至在窃喜,他是唯一知道魏婪秘密的人。
死去的先帝不知道,朝廷百官不知道,武林豪杰不知道。
那些跟在魏婪身边的人,簇拥着魏婪的人,把魏婪当成神的人,他们看到的只是魏婪众多面中的一面。
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
如果魏婪此时点开好感度界面就会发现,闻人晔的好感度又变了。
【好感度:555(惟愿君心似我心)】
第49章
季时兴与大祭司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在皇城中,季二公子算得上是知名人物。
大祭司刚入城时就打听到了他的行踪,专门在季时兴常去的地方守着。
南疆与蛮族暗中合作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大祭司并不打算完全依靠蛮族,既然季时钦那里不好下手,不如曲线救国,从季时兴身上找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蹲到了。
那日,季时兴与几个朋友在猎场中策马奔腾,忽然被一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的男人超了过去。
朋友们纷纷调笑他技术不如当年,季时兴被激起了脾气,当场要和大祭司一决高下。
大祭司自然乐意。
连续比了三局,季时兴三连败,输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他挫败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像是要被太阳晒地融化了。
原本还在同他开玩笑的王子王孙们也安静了,众人纷纷驱马靠近,想要宽慰几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会伤到他。
大祭司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季时兴面前,用口音极重的中原话说:“季二公子,您要不要和我交换马,再比一场?”
季时兴撑起头,眼神恼火,“你还想再羞辱我一次?”
大祭司没听懂,“羞辱是什么意思?我没学过这个词。”
季时兴满肚子火无处释放,硬生生在腹中憋没了,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道:“好,我们换。”
季二公子的马自然不是凡品,换马之时,所有人都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然而,出乎意料。
季时兴居然赢了。
他珍爱地摸着身下的马儿,爱不释手,抽出腰间的钱袋子问:“你这匹马多少银钱,本公子要了。”
大祭司故作苦恼,“这匹马是家母留给我的遗物,不能卖。”
季时兴拧眉,“多少钱都不卖?”
“不卖。”大祭司坚定的说。
季时兴抿唇,有些恼怒似的“哼”了声,“不识好歹。”
没能买到喜爱的马,季时兴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直到当天夜里,他再次骑着马儿在山涧恣意奔跑时,再次遇到了大祭司。
等候已久的大祭司。
大祭司双手交叉握在一起,马儿的缰绳被他绑在树干上,一人一马站在一起,俱没什么精神。
“吁——”
季时兴勒马停住,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祭司抬起头,神色忧伤:“赤峰被一位贵人看中了,贵人吩咐了,要么明日送到府上,要么杀了它。”
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大祭司面露不忍,“赤峰,好赤峰,我留不住你。”
季时兴挑眉,“我要买时你不愿意,换个人,你就低头了?
大祭司一副十分后悔的样子,恳求季时兴收下赤峰,他担心赤峰会死在那人手中。
“哼”了一声,季时兴问道:“是谁要抢本公子的马?”
大祭司如实告知,季时兴一听,居然是和他关系不对付的户部尚书之子,这必须抢啊!
季时兴抽出腰间佩剑,劈手斩断缠在树上的缰绳,飞身坐上马背,“好马儿,带本公子跑一跑!”
赤峰极通人性,说跑就跑,等季时兴过了瘾,它才慢悠悠地回到大祭司面前。
季时兴伸了个懒腰,道:“你的马,本公子买下了,你不会还不识趣吧?”
大祭司最后摸了摸赤峰,低下头说:“谢过您,季二公子。”
得了好马,季时兴高兴了,顺嘴问了大祭司的身份,大祭司早有准备,编造了一个从南疆逃难而来的身份。
“是我疏忽了,”季时兴嘀咕道:“边境打仗,南疆的平民也一样遭罪。”
大祭司没想到季时钦的弟弟居然这么好骗,低落的表情险些没能维持住。
季时兴很快将他当做了友人,带他出入各种场合,直到今天,握着白绫,他头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要是真的因为他交友不慎害了整个家族,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爹,还有什么办法吗?”季时兴抓着季太尉的手,苦着脸问:“要不我们现在去把大祭司抓了?”
季太尉“哈”了一声,“抓什么抓,当然是秘密汇报圣上,皇城中有可疑人物。”
至于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季太尉一问三不知,只觉得可疑,多的问了也装傻。
这事由季太尉去做,季时兴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别乱跑,直到大祭司被控制住。
季时兴还是不放心,“万一他被抓了之后跟圣上说我是他的友人怎么办?”
季太尉横了他一眼,“那白绫就能派上用场了。”
季时兴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拿着白绫悲伤了一会儿,忽然问:“爹,你还记得红豆糕吗?”
季太尉俯身去捂他的嘴,眉毛扭在一起:“你又提这个干什么,不是让你再也别说红豆糕了吗?”
季时兴拉开他的手,“爹,红豆糕在江湖出名了,你听我说,这事很重要。”
季太尉抽回袖子,长长地喟叹一声,“你说吧。”
“江湖传闻,红豆糕是新任魔教教主,还是水莲教的二教主。”
季时兴紧张地捏住太尉的衣袖,“爹,他当初救我的时候,正好是魔教众人聚集皇城的时候。”
“你怀疑他们有阴谋?”
季时兴也说不准,“我的魔教朋友们都说并未听说过名叫红豆糕的人。”
“你听不出来那是假名吗?”季太尉吃惊。
季时兴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红豆糕的真名是什么,江湖中许多人尚且不知,他们又怎么知道。
是夜,禁军举着火把在皇城中穿梭,领头之人一脚踹开客栈大门,几步奔上三楼,然而门后的房间早已空了。
禁军们四散而开,一间一间推开房门,引来客人们的尖叫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