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刚刚是这么摆的吗?”一人问。
“我不记得了,”另一人皱眉,“但我怎么记得,他露出来的是左手?”
草席中的尸体依然僵直着,只不过露在席子外的变成了右手。
“你记错了吧,”最开始抱怨的矮个子男人说:“别管了,快把他扔进洞里。”
几人压下疑心,七手八脚的将草席抬了起来,下一瞬,躺着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脖子嘎啦嘎啦地扭动,与扛着他的肩膀的男人面对着面。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男人吓得松开了手,连连后退,“诈尸了,他刚刚动了!”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将尸体和草席一起扔了出去。
“彭!”
草席摔在地上,滚动了几圈,一直滚到坑洞的边缘。
一群人惊疑不定地挨在一起,只见草席中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但他并没有睁开眼,保持着僵坐的姿势没多久,重新倒了回去。
“…他,他现在真的死了吧?”
“不知道,你去看看。”
“我不去,万一他发狂咬我怎么办?”
最终,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胆大的中年人,他抽出弯刀,对准尸体的脖子砍了下去,连续劈砍了四五刀才终于将他的头整个剁了下来。
面容发紫的头颅看得人心理不适,中年人呼出一口气,一脚将他的脑袋踢进了坑里。
如此,其他人终于壮起了胆子,过来帮他将尸体丢进洞里,泥土一铲一铲盖了上去,将土压平之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心。
回去之后,他们向谷长老汇报了这件事。
谷长老年岁已高,眉毛和胡子都特意留的很长,与之相反,他的头顶并没有什么毛发。
听闻此时,谷长老“哦”了一声,“果然是我最看中的弟子,中了那么多毒居然还没死透。”
“回长老,属下已经将他的头砍下,哪怕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不可能爬出来了。”
谷长老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好孩子,下去领赏吧。”
“谢长老。”
待一群人鱼贯而出后,谷长老闭上眼,神色凝重,他明明确认过那人已死,怎么可能诈尸?
但这些人不敢骗他才是。
难道,千丝蛊虫真的有死而复生之效?
谷长老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大祭司还没回来吗?”
“回长老,我们并没有大祭司的任何消息。”
谷长老冷哼一声,他与大祭司共事这么多年,那个老东西神秘的很,私底下不知道偷偷摸摸做了多少事。
他恨恨地想,大祭司这么藏着掖着,说不定是殷夏派来的内奸!
想来先去,谷长老安不下心,干脆派了几名心腹去埋尸的地方守着,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来禀报。
**
天色渐暗,魏婪与王一即将到达山脚,在密林之中,他们听到了一阵笑声。
魏婪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南疆话,听不懂。
“嘶——”黑蛇从魏婪的腰向上爬,盘踞在他的肩头,为他翻译。
“他们说趁着圣子和大祭司不在,谷长老可以策反其他两派的核心成员,从而掌控整个南疆。”
王一呆若木鸡:“!”
这条蛇会说话?!
魏婪轻笑,“真敢想。”
王一从震惊中抽身,低声说:“二少爷,我们要不要避开他们,要是被他们认出你的身份……”
谷长老和大祭司关系不睦,二少爷身为大祭司的人,一定会被针对。
王一刚想气愤,余光看到魏婪,恐惧压过了同情,他移开视线,大脑却在疯狂的尖叫。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逃跑,明明前几日与二教主相处时,他并没有这种抵触感。
王一不明白,为何他现在每每看到魏婪,就有一种看到杀人凶手的错觉。
不行,他怎么能这样,万一二教主伤心了怎么办,二教主自幼失去亲人,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王一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魏婪的方向挪了一步,像一个坚定的战士。
然而这一步,魏婪根本没注意。
他在听黑蛇给他转述南疆人的对话。
“哎,诈尸那事,你觉得有可能吗?我记得那家伙身中数十种剧毒,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信?诈尸这种事情连大祭司都做不到。”
“会不会是他们看错了?还是说那群人撒了谎,想要从谷长老手里讨要好处?”
讨论不出结果,几人心中都有些郁闷,要是真的诈尸了,那他们不就危险了?
“我去解决一下,”其中一古铜肤色的男人说:“你们看着这里。”
说完,男人几步走进了林子,在一棵树前停住。
魏婪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
他侧过脸,对王一使了个眼神,王一心领神会,悄摸走到男人身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紧接着撕下一块布,捂住了男人的嘴。
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只听身后之人威胁道:“闭嘴,你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
男人身体僵直,他听不懂王一在说什么,但他看见面前的大树上缓缓爬下了一条黑蛇。
“嘶——”
黑蛇的尾巴缠在树枝上,上半身伸长,黑色的舌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球。
南疆人怎么会不认得这种蛇,当即吓得唇色煞白,只要被它咬一口,他不死也得残。
“跟我走,”王一拽着他的胳膊说:“去里面。”
这里太靠近边缘,要是被其他南疆人听见动静就遭了。
古铜肤色男人根本听不懂王一在说什么,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拽着走。
拨开密密麻麻的树枝,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男人定睛一看,不远处站了一个人,看打扮,和他是同族。
男人双目放光,忽然有了勇气,一把挣开王一的束缚,快步向着魏婪的方向跑去。
最后几步的距离,男人忽然停住了。
他茫然地望着魏婪,那人明明穿着南疆的衣服,却长着完全陌生的一张脸,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危险的气息。
不过一个照面,男人就断定,魏婪手里至少有上百条人命。
“你,你是谁?”
男人想要后退,背后却是王一与黑蛇,前面是死路,后面也是如此,他根本无处可逃。
魏婪轻轻笑起来,“你觉得我是谁?”
他一下,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说魏婪笑得不好看,而是那种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就像是被扔进万蛇窟里一样,全身都被紧紧的绞住,要把他压成肉泥。
怎么会、南疆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必须回去向谷长老汇报,他不能死在这里,男人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面露绝望,却还是强迫自己张开了嘴:“速速报上名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王一“哦哟”一声,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逼着男人跪下,“你小子跟谁说话呢?”
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魏婪眨了眨眼,眸色凉薄:“真让人失望。”
什么?
男人愣住了,他说什么?
“不过几年不回来,南疆人居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魏婪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起风,树枝的影子在他的脚下扭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微微低下头,黑发从肩头滑落,像是致命的绞索,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男人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他被绞绳勒住脖子,越提越高,直到颈骨断裂为止。
魏婪掐住他的脸,强迫男人抬起头,“你是谷长老的手下?”
男人错愕,“你怎么知道?”
魏婪厌烦了男人总是问问题,反手抽了他一巴掌,不悦地压低眉眼,“你只需要回答。”
“…是。”
“圣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