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直接闭上了眼,只剩最后两次机会了。
他换了只手,在卡池中大力一划,顷刻间,激动人心的银光骤然亮起。
魏婪此身明了了。
四张卡飘在半空中,三张铜卡,一张银卡。
魏婪将三张铜卡塞进了背包,拿着那张银卡仔细端详,“乱臣贼子”卡池中的卡牌大多没有正面用途,比如他抽到的这张。
【银卡鸠占鹊巢
详情:使用此卡,玩家可以指定一处住所作为自己的家园,当玩家指定后,将获得家园的支配权,其余人必须离开,没有玩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
魏婪拿着这张卡,指尖微微颤抖。
【系统:别伤心,这张虽然救不了你,但其他几张说不定有用。】
机械音刚落,只见魏婪用一只手捂住了脸,不只是手指,他的肩颈也颤抖了起来。
系统第一次安慰人类,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摸摸。
魏婪举起手里的卡,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使用银卡鸠占鹊巢。”
“我要指定南疆为家园。”
【系统:?】
【系统:你疯了吗!】
银卡不会说话,它只能静静地亮着光。
一行字在魏婪眼前浮现。
【目标过大,超过银卡范围,请玩家重新选择。】
真可惜。
魏婪捏着银卡转了几圈,退而求其次,“那就锁定这座山吧。”
银卡似乎依然有意见,魏婪指着它说:“你不会连一座山都盘不下来吧,这样算什么银卡?”
银卡默默地亮起了刺目的光。
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咕噜噜滚了下来,寒潭上方,谷肃惊呼一声,拉着阿塔手向着洞外冲去。
“果然,地龙要翻身了!”
阿塔跟着他跑,慌乱地频频回头,蛇群被惊动了,追着他们一起跑,阿塔差点被它们绊倒。
“绿豆糕怎么办,他还在里面?”阿塔白着脸问。
“假惺惺什么呢,”乌鲁翻了个白眼,“他不就是被你们推进去的吗?”
阿塔解释:“不是我们推的,是蛇。”
“蛇可没长手。”
乌鲁懒得理会他们俩,提起速度跑到了最前面,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大家都在逃命,即使如此,依然有人趁机铲除对手。
“别拽我,草!老子弄死你!”
“我的腿!救命,我的腿被蛇咬伤了!”
“轰!!”一块圆形巨石从身后滚了过来,撵着所有人向前狂奔。
“再快点!石头过来了!”阿塔尖叫着。
谷肃耳膜发疼,即使如此,他一言不发,像个只会奔跑的木头人。
晃动的地面和身后追赶的巨石都不是最危险的,对于他们来说,最恐怖的是满地一起逃命的蛇。
失脚踩到了?不好意思,受惊的蛇会回头猛咬你,咬住就不松口。
尽可能躲避?那就大大影响了速度,极有可能永远留在即将塌陷的万蛇窟中。
山脚下,国字脸男人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山里发生什么了?”
大祭司和谷长老并肩站在一起,两人的脸色却全然不同,谷长老双手攥在一起,耷拉着的脸皮似乎也在一起用力。
他紧张地念着谷肃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既害怕看到谷肃出来,又害怕谷肃不逃。
距离第二天早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出来等于弃权,谷长老忧心忡忡,嘴巴里发苦。
大祭司比他冷静多了。
绿豆糕死在里面就死吧,反正他的养子够多,绿豆糕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且,绿豆糕屡屡不服管教,死在万蛇窟也不错,免得日后给他惹麻烦。
摸了摸手腕内侧的纹身,大祭司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将绿豆糕带回南疆的画面。
在游戏植入的背景中,那一年,清河郡遭遇了严重的水灾,房屋被洪水冲垮,无数百姓不得不离开家乡逃难。
同一年,大祭司隐瞒身份潜入殷夏,他心知殷夏子民心中怨气浓重,故意撺掇他们起义,刚开始几个村子都被他鼓动了,但随着人多起来,他发现了不对。
这些灾民嘴上说着要反抗,要起义,但吃上几口饭就满足了,不愿意冒险了。
他只能反复暗示他们,反而百姓们却说,“何必呢?”
只要饿不死,就没到必须拼命的时候。
计划惨遭滑铁卢,大祭司心情不佳,在街上到处转了几圈,遇到了两个蹲在山神庙前的小孩儿。
兄弟俩的名字很奇怪,哥哥叫红豆糕,弟弟叫绿豆糕,据说这是他们逃难前最后吃的东西。
兄弟俩在这里有几天了,至今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们。
大祭司忽然有了想法,他为什么不趁机培养一些探子呢?
这些孤儿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没有亲人牵挂,没有家国情怀,他们绝对忠心,只需要一块糕点就能收买。
他理了理衣衫走过去,尽可能让自己看着可靠,如此才能骗到人。
“和我走吧。”大祭司记得自己当时的嘴脸,他像个拐子,只不过比拐子穿得光鲜亮丽些。
哥哥没理他,弟弟看了他一眼。
弟弟问:“你在和我说话吗?”
大祭司笑容和煦地弯下腰,“我在和你们俩说话。”
弟弟摇头,“不对,你在和我说话。”
他伸出手,搭在大祭司的手背上,“你要带我走吗?”
大祭司低头看着他,又看了看继续将他当做空气的哥哥,问道:“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弟弟眨眨眼,“我去哪里都行。”
“你哥哥呢?你不要他吗?”
“跟着哥哥,我们俩都要饿死。”
似乎是听到了弟弟说的话,哥哥扭头看过来,平静地说:“你想买他记得给我钱。”
弟弟也不在意自己成了商品,点点头说:“对,你要带我走,必须给我哥买身钱!”
大祭司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是这个反应,他再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兄弟二人,两人都瘦的皮包骨,身上只有一点儿肉,大祭司养的蛊虫都比他们肥。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养子,价值五十文。
将绿豆糕带回来之后,大祭司发现自己似乎用了最少的钱带回了最大的麻烦。
“彭!”这是碎裂的茶杯。
十岁的绿豆糕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不许随便进我的房间!”
“噼啪!”这是撞到墙上的花瓶。
十二岁的绿豆糕下巴扬起,眉眼含怒:“把那些蛊虫从我的床上拿走!”
“啪啦啦!”这是大祭司珍藏的酒坛子。
十五岁的绿豆糕一手支着下巴,冷笑着说:“什么破圣子,我不去。”
大祭司习以为常,命人捡起地上的碎片,解释道:“圣子身份特殊,如果由你担任,以后我对付谷长老就更方便了。”
“你怎么不自己当?”
绿豆糕翻了个白眼:“是因为你太老了吗?”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因为我是大祭司,大祭司和圣子不能由同一个人担任。”
大祭司叹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说:“只要你成为圣子,我就带你去殷夏,你不想见见你哥吗?”
绿豆糕沉默了。
良久,绿豆糕移开视线,“他说不定已经饿死了。”
“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说不定他现在今非昔比,看不上你这个连南疆圣子都选不上的弟弟了。”
绿豆糕瞪圆了眼,“谁选不上?”
他一生气,下意识将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正好桌上有个茶杯,正好大祭司在投射范围内,正好他这次没能躲开。
“彭!”
正中靶心,满分。
大祭司捂着头吸了一口气,“你这臭脾气究竟和谁学的?我当初遇到你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绿豆糕心虚地眨了眨眼,他只是装乖一刻钟,从此荣华富贵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