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轻描淡写地瞄了他一眼,“去把箭拿回来。”
阿提怿转头将工作交给了手下,“没听见吗?清衍道长叫你去拔箭。”
好巧不巧,受此命令的就是之前被魏婪两鞭子抽下马的倒霉蛋。
他没有什么警惕心,小跑几步进了树丛,刚弯下腰,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拳头疾如风,重重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男人目光涣散,眼前模糊成大片大片黑白交织的光影,下一瞬,匕首在他的喉间划过,血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高大的男人轰然倒地。
以他的死作为讯号,廉天带着部队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阿提怿大惊,紧接着暗自窃喜,若是能俘虏廉天,今天就不算白来。
打定主意,阿提怿大喝一声:“所有人跟着我冲!”
马蹄声阵阵,兵戈交接的声音尖锐刺耳,只是一个眨眼,两方人马就像两道奔腾的江水撞在了一起。
魏婪:“?”
怎么是廉天啊,他还以为又是三王子的人。
两方混战之际,魏婪歪了歪脑袋,跑了。
【系统:你跑什么?】
【魏婪:不跑等死吗?】
【系统:后面有人在追你。】
魏婪回头一看,居然是刘先生。
于是一个人逃跑变成两个人策马奔腾,刘先生喘着气问:“清衍,你要去哪儿?”
魏婪睁眼说瞎话:“我心善,见不得杀戮之事,阿提怿王子终究不是我的明主。”
刘先生立刻笑起来:“我和你想的一样,清衍,你要去投靠谁,带我一起吧!”
他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是深深地不安,现在阿提怿抽不出手管他们,要是等阿提怿反应过来,他们就跑不了了。
若是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魏婪斗笠下的眼眨了眨,“我们去投靠三王子,如何?”
刘先生张口结舌,“不妥吧,阿提怿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魏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投靠殷夏了。”
刘先生:“啊?”
“你不愿意?”
刘先生支支吾吾:“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听说廉天将军对道士观感不好。”
让廉天厌恶道士的罪魁祸首笑着说:“谁说我们要投靠廉天将军了,从此处向南,走几日便能遇到季时钦季小将军。”
见他对援军了如指掌,刘先生眼神变了变,“你早就打算好了?”
“错。”
魏婪一夹马腹,与刘先生拉开距离:“这是给你选的路,我不打算投靠任何人。”
“那你…”刘先生话音未落,眼前的青年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匹马孤零零的站着。
人呢!
刘先生霎时间失了声,背后汗津津的,他左右看看,青天白日,一个大活人居然没了,这怎么可能!
全身发寒,刘先生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他趴在地上用双手刨了一个土坑,又突然丢开土去爬树,上蹿下跳了一阵,终于确定,魏婪真的消失了。
刘先生腿一软坐在地上,他恍惚地回过头,只见两匹马亲密的靠在一起,黑黝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先生呼吸急促,他连忙跑过去抓住马儿的缰绳,免得它们也消失了。
“好马儿,好马儿,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投靠季小将军,到时候就有吃不完的草料了。”
刘先生轻声安抚两马,也是在安抚自己失控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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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南壁郡
“教主,”梁护法低声说:“前日我那同乡被人抓了,您看怎么办?”
“官府抓的?”魏婪问。
梁护法颔首,声音可怜起来:“我那同乡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这几日他不曾回家,老妇人心中凄凄然,还望教主能够出手相助。”
他有意推动魏婪与官府站在对立面,好借官府的力将魏婪推翻,重立白虎教。
但魏婪不痛不痒的点点头,“没事,人还活着,不着急。”
梁护法还想说话,魏婪已经将房门关上了,梁护法吃了个闭门羹,不悦地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
两日后,水莲教庆典如期而至,金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教众们统一穿着黑蓝色的衣服列队走在街上。
魏婪则换了身鲜艳的红衣,他站在高楼上方向下看,民众似嗷嗷待哺的雏鸟,伸长了脖子向上看。
在来往的人流中,魏婪看到了乔装打扮的太守,在太守身后则是板着脸的巡抚大人。
他们周围站着高度警惕的五名侍卫,仿佛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凶神恶煞的土匪。
魏婪笑了笑,对王一说:“你以前经营白虎教的时候,巡抚大人来过吗?”
王一摇头,“官老爷们哪管这个。”
“那他们为什么要管我?”
魏婪无辜脸:“我只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罢了。”
王一面部抽搐了一下,情商占据了上风,道:“一定是他们故意针对您。”
魏婪也是这么想的。
天妒英才啊。
【系统:要点脸吧。】
魏婪摸了摸脸,双眸弯成月牙,“你说,我要是在庆典开始后从楼上跳下去,他们会不会吓一跳?”
【系统:别带着我跳。】
这里没有冰山,他们也不是家道中落被逼联姻的大少爷和平民小子。
魏婪不知道系统的未尽事之意,他遗憾地耸了耸肩,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金杯。
下方,巡抚和太守紧张地站在一起。
谭资被捕后,立刻向他们俩坦白了身份,大家都是为皇上卖命的人,何苦互相为难。
得知谭资在魏婪即将使用的酒杯里抹了药后,太守担忧地问:“你要是把他毒死了,水莲教的刁民暴动怎么办?”
谭资拱手:“自然是武力镇压。”
“压不下去呢?”
谭资笑了,“怎么会压不下去?不听话的就下狱,骨头硬的就打断骨头,管不住嘴的便毒哑,如此一来,谁还敢再提水莲教?”
太守和巡抚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谭资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走了一圈,继续道:“此举不但可以破除水莲教,日后若还有其他人想要大兴鬼神之事,想想水莲教的下场,便不敢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巡抚和太守都不想背上残暴的名声。
“既然如此,你来做吧,”太守笑呵呵的说:“我这就向上请示,任你为知府,谭弟,为兄信任你,你要好好努力啊。”
谭资傻了眼,“可我是被抓来的,平白得了官位,教里一定会怀疑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守拍了拍他的肩,“只要除掉那妖人,没人能动得了你。”
谭资被他们忽悠了一通,现如今看到台上的魏婪,忽然心慌了起来。
那金杯中并非毒药,而是麻药,冯洲大人的命令是将水莲教教主活捉,但想起太守所说的“蛇妖”,谭资不禁咽了口唾沫。
麻药对妖能起作用吗?
如果不但麻不倒他,反而激怒了他,那他不是完了吗?
和谭资一样,巡抚也想到了这件事,后颈不知缘何越来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皮肉,巡抚伸手摸了摸,后颈光滑一片,什么也没摸到。
怎么回事?
巡抚正疑惑着,余光忽然瞄到太守居然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心中像是破了一个洞,巡抚连忙抓住太守的手臂,低声道:“你也觉得后颈不舒服?”
太守被他吓了一跳,听到问话,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许是被毒虫叮咬,总觉得疼。”
巡抚不这么认为。
他抬起头,看向楼上的魏婪,后颈的刺痛感果真更强烈了。
问题出在魏婪身上。
楼上的青年拿起了金杯,透明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巡抚突然感到一阵口渴,后颈的疼痛沿着神经四处蔓延,手脚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