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摘下斗笠,手腕一转,金杯中的酒倾泻而下。
“第一杯,敬天地。”
“啊啊啊!!”
巡抚大人发出尖利的叫声,整个人忽然躺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天空,眼珠转了转。
为什么要抵触水莲教?
水莲教是民心所向,他是朝廷父母官,当然要和百姓站在一起。
是啊,巡抚豁然开朗,民众喜爱的,他也该喜爱,民众反对的,他也该反对。
巡抚从地上爬起来,脱掉了外袍,露出绣着莲花纹样的中衣,双手高高举起。
太守大人惊呆了,他闪身躲到侍卫身后,惊疑不定地看向巡抚。
在众人或忧虑或不解的目光中,巡抚保持着仰面抬手的姿势大喊:“水莲教万岁!”
人们的目光变得温和友善起来,他们一起喊起来:“水莲教万岁!”
“教主万岁!”
与此同时,魏婪倒了第二杯酒,同样洒在了地面上。
一敬天地。
二敬鬼神。
三敬天子。
【系统:我懂,第三杯是合卺酒。】
魏婪恍若未闻,将第三杯洒了出去。
等到他自己喝的第四杯时,杯壁已经洗刷干净了,药粉一点儿没留,全跟着之前的酒泼没了。
太守沉浸在恐慌之中,他不明白巡抚大人怎么突然叛变了,也不明白为什么魏婪没有被药物影响。
他只能不安的拉住侍卫的手臂,直到他的侍卫也举起了手。
坏了。
太守背墙而立,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发痛,他看不到,自己的头顶有一条横着黑色的框,当这道框被填满时,“蛇口蜂针”的蜂针就会生效。
魏婪笑吟吟地弯起月牙似的眼,等待太守加入大部队。
【系统:蛇口蜂针只是改变他的想法,不是完全洗刷人格,如果太守觉得虽然水莲教很好,但朝廷更好,他依然不会真正支持你。】
魏婪无所谓地笑了下。
“他怎么选不重要,当这座城里所有人都成了水莲教教徒,他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仪式结束,接下来就不必聚在这里了,街道上的信徒们四散开来,各自寻找自己喜爱的店铺,男女老少,欢笑打闹。
酒楼包厢里,奉命前来一探究竟的督查使哑然。
楼上那位,不会是魏道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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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泉遇到一个浑身污泥的道人时,差点把他当成了水鬼。
“军爷,军爷,不要动手,我是良民啊!”
刘先生从河道下方爬上来,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可怜道:“军爷,我是从凉荆城逃出来的,您好心赏口饭吃吧。”
夏侯泉狐疑,“凉荆离此地百里远,你怎么跑来的?”
刘先生哀嚎,“我原先租了匹马,但是路上山匪猖獗,他们不但把我的马抢了,还想要我的命!”
“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成了盘中餐了。”
季时钦走了过来,看到刘先生狼狈地模样,正要给他拿些干粮,余光忽然瞟到了刘先生腰间挂着脏兮兮的鹰羽。
“彭!”
季时钦一脚踹在刘先生腹部,将男人踹出去半米。
“呃啊!”
刘先生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嚎,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枯萎的菊花。
夏侯泉吃惊,“季将军,你今日心情不好?”
季时钦抽出佩剑,冷声道:“他腰间挂着蛮族物件,恐怕是阿提怿派来的细作。”
刘先生听到这话,忍痛解释道:“这不是我的,凉荆城与蛮族开战,我饿的不行,去翻了一具蛮族士兵的尸体,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点干粮裹服,我瞧着这饰品好看,便摘下来了,军爷,我冤枉啊!”
上面这几句话,没一句是真的,但刘先生就是能够说得情真意切。
听他这么惨,季时钦愣了愣,心中升起愧疚,他主动走上前将刘先生扶起,“是我唐突了,老先生,您没事吧。”
刘先生今年三十有六,远远不老先生的地步,但他为了让自己看着道行高深,故意留了胡子扮老。
摇摇头,刘先生期期艾艾地问:“将军,可否给我点吃食?”
“自然。”
季时钦命人拿食物来,刘先生又问:“将军可是要去凉荆城,能否带我一起?”
夏侯泉意外:“你不是从凉荆跑出来的吗?”
“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要不是蛮族来犯也不会外逃,我见两位将军如此英姿,定然能将他们赶走。”
刘先生热泪盈眶,“将军,你带我一程吧,我想明白了,我生是凉荆人,死是凉荆鬼!”
季时钦看了眼刘先生攥着他衣服的手,问:“我听老先生的口音,不像是凉荆人。”
刘先生眼皮抖了抖,“我是在凉荆出生的,年轻时去外面讨生活,几年前身体不行了才回来。”
季时钦似乎信了,没再多问。
翌日一早,他收到了凉荆城来的信。
廉天将军与蛮族二王子阿提怿双双负伤,蛮族嚣张的将帐营驻扎在了城外五百米处。
蛮族三王子已经与二王子汇合,准备发动强攻。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消息,蛮族二王子似乎在找一个人,据描述,身形高挑,蓝衣银纹,身边跟着一条黑蛇,疑似南疆人。
阿提怿称呼他“清衍道长”。
夏侯泉也看了信,他惊讶地摸了摸下巴,“南疆人?蛮族要和南疆联手不成?”
季时钦思索,“听这装束,似乎像最近南壁郡那位大名鼎鼎的水莲教教主。”
夏侯泉眯起眼:“哪怕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南壁到凉荆至少也有一个半月的路程,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来回往返,应该是另一个人。”
“不好说,几日之内来回绝无可能,”季时钦垂眸沉思,道:“但水莲教教主头戴斗笠,无人见过真容,若是他早就去了凉荆城,只是留了一个替身扮作他的样子转移视线,那我们就要小心了。”
传闻中,南壁郡的水莲教教主深不可测,这样的人要是和蛮族联手,对他们没好处。
夏侯泉不以为意,“没事,宫中不还有魏道长吗?他们俩斗法,一定是魏道长赢。”
魏婪没有当着季时钦的面展示过实力,他不知道魏婪究竟有多厉害。
但他素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若是世上真有鬼,他在战场上杀的那些人,怎么没有一个敢来报复他?
若是世上真有鬼,怎么不见他的战友们给他托梦?
更何况,季时钦放下信,道:“南疆人善毒,比起术法,我怀疑是毒药导致的幻觉,魏道长是中原人,恐怕不会这些。”
夏侯泉侧目:“将军的意思是魏道长不如这位清衍道长?”
季时钦语气淡淡:“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可比较的。”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通报:“季将军,夏侯公子,昨夜那位刘先生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眼神疑惑,一人目光警惕,季时钦说:“让他进来吧。”
刘先生佝偻着腰走了进来,“啪”的一声跪下了,“将军,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深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二位。”
夏侯泉失笑,“老先生不必行此大礼,你的秘密我们也不好奇。”
“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秘密和蛮族二王子有关。”
有钱租马,深夜逃亡,口音并非凉荆城人。
长相淳朴,保养得极其细心的胡子,还有他的手,不像是做过农活干过工的人。
季时钦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过来,“莫非,你就是阿提怿在找的清衍道长!”
第23章
传送地点并不精准,比如魏婪要去凉荆城,却被送到了附近的蛮族帐营,这次也是一样,魏婪选了皇宫,却被送到了皇城外。
他戴着斗笠,进城时被人拦了下来,朝廷还在追捕镇北王余孽,像他这样不愿露脸之人极容易被官府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