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两个肉包子,同卖肉包的老板搭话,“听说山上有老虎吃人,此地官府怎么不派人剿灭凶兽?”
那老板见魏婪相貌卓绝,打扮贵气逼人,笑眯眯地说:“老爷有所不知,知府大人已经禀奏圣上了,估计过几天就来人了。”
魏婪笑了声,没说话。
找别人或许管用,先帝?那还是指望自己吧。
接过热气腾腾的油纸,魏婪又问:“不知村长家住何处?”
老板毫无疑心,将村长的住所告诉了魏婪,乐呵呵的说:“客官下次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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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家中人满为患。
老虎吃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前只是上山砍柴打猎意外遇到老虎才会出事,这几日不同,村中有一户人家,孩子失踪了,家中养的老狗也被咬死了。
“我们家娃儿失踪三天了!三天了!他一定是被老虎叼走了,村长,你要帮我们啊!”
一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自己的双膝,“我们家阳子才六岁啊!他怎么就比我先走一步了呢?”
村长也很无奈,同义村是两村合并起来的,他虽然是村长,但村中一半人都不听他的。
当初洪家三小子被老虎吃了,他立刻将村民召集起来,告诫他们最近小心,不要总去山上,家中院门锁好。
他说了这么多,他们根本不听,不但跑去山中的玉兰庙祈福,还敢将半大孩子一人丢在家中不锁门。
“好了,好了,别哭了,”村长头疼地紧,背着手说:“你要我怎么办?我难道能帮你把孩子找回来吗?”
孩子已经死了,谁也没办法。
就在此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身红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黑发用簪子挽起,其中一缕随意地搭在肩上,这男人长了张不清白的脸,狭长的眼微挑,鼻挺唇薄,笑意清浅。
他的腰间挂着一连串玉珏,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并不悦耳,只会让听到的人心中烦闷。
“你是谁?”一村民喝道。
魏婪站在院中,没再继续向前走,道:“我是一名算命先生,前几日,我算到同义村有灾,特地前来相助。”
村长疑惑:“算命先生?你能干什么?”
魏婪垂眸,手指隔空在众人面上挨个点了点,“自然是帮各位消灾解难,趋吉避凶。”
“比如,这位。”
魏婪的手指停在刚刚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身上,“缘主,我看您印堂发黑,不日有血光之灾。”
男人本就因为家中孩子失踪而情绪激动,听了这话,瞬间脸颊涨红,愤怒地吼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骗子,你再敢咒我,老子打死你!”
旁边几人连忙拦住他,“别激动啊七叔,听听他怎么说,万一你真的出事了,婶可怎么活啊?”
男人深吸了几口气,满腔怨愤地说:“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我看他就是想骗钱!”
魏婪闻言轻笑出声,就像冷水进了油锅,瞬间炸开滚烫的油星。
男人目眦欲裂,指着魏婪骂:“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
“缘主,你一会儿回家的路上且小心些吧。”魏婪语气温和,说完便走了。
男人并不领情,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堂中众人神色各异,村长的儿子怔怔地盯着脚尖,村中发生了这么多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村长儿子不安地捏紧椅子扶手。
听说以前有村子闹兽灾,整个村子都被吃干净了,他们不会也……
夜里,男人伤心地灌了一坛酒,拉着村长哭了大半夜,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出门。
村长担心地问:“你站得稳吗?我叫家生扶你回去吧。”
家生便是村长的儿子,未来的下一任村长。
“没事,”男人推开村长的手,“这才多少酒,我、我没事。”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夜色中,村庄心中忧虑,回去之后左右睡不着,将儿子叫了起来。
洪家生睡眠浅,一叫就醒了,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提着油灯去了七叔家。
七婶开了门问,“家生怎么来了?”
她面容疲惫,明明年纪尚年轻,却透出一股沉沉的死气。
洪家生问:“婶,叔回来了吗?”
“没呢,他不是在你家吗?”七婶疑惑地问。
遭了。
洪家生脸色一变,没多说,转身快步跑了。
寂静的村子热闹起来,村民们举着火把和油灯到处找,一边找一边喊:“七叔!七叔,你在哪?”
“七叔!七叔!”
“找到了,七叔在这里!”洪家生焦急地喊道。
村民们纷纷跑了过来,只见七叔脸上通红,一身酒气的倒在湖边的草丛里,周围飞着许多蚊虫。
洪家生蹲下身,用力怕了拍男人的脸,“七叔,七叔,你醒醒啊,七叔!”
男人显然是摔下来的,额头撞到了石头,血流满了半张脸。
洪家生屈指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还有气,”洪家生放松了些,将男人背了起来,大喊:“大夫呢?大夫来了吗?”
在大夫的努力之下,男人终于醒了过来,他捂着脸干呕了几声,“哇”地吐了出来。
酸臭味扑鼻而来,洪家生镇定的表情维持不住,偏头用手指抵住了鼻子。
恰在此时,魏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七叔吐完之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的脑袋剧痛无比,身体也摔地动不了。
“家生,扶我起来。”
洪家生憋着气将他扶了起来,七叔身形晃了晃,一抬头,与魏婪四目相对。
在他的面前,挤在一起的人们手里举着火把、灯笼等等照明工具包围着他,天边似乎亮起了半个太阳,光明明那么亮,他却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酒劲还没过,七叔看他的亲人朋友们,像是在看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们要将他拖回去。
但在刺目的红光中,魏婪的脸却清晰无比。
他轻轻笑起来,“幸好你没死。”
这话落在七叔耳中,简直是在催他去死。
与此同时,现实的同义村中
村长洪家生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又梦到三十年前的事了?
第30章
后半夜,同义村的众人根本睡不了,七叔不知发了什么疯,刚救醒就对着人群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什么鬼啊、骗子啊,将两个村民咬伤了。
洪家生没办法,只能将七叔打晕了用绳子捆起来,他毕竟是长辈,洪家生想了想,同村中的年轻人抬着七叔的头和脚,将他平放在床上,再用棉被包住。
“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回家!”七叔像一只不断蠕动的蛆虫,用尽全力在床上翻滚。
“七叔,你别叫了,明日我去镇上请大夫过来。”洪家生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背。
七叔挣扎地更加剧烈,他蛄蛹着抬起头,喘了口气问:“家生,你看到他了吗?”
洪家生疑惑:“谁?”
“就是今天白天来的那个人,”七叔语气激动:“那个红衣道士,你看到他了吗?”
洪家生回忆了一下,刚刚把七叔扛回来时,他似乎瞄到了魏婪的侧影,但当时情况紧急,洪家生也没多看。
“看到了。”
洪家生迟疑了一下,道:“他说您今天有血光之灾,确实如此。”
“呸!”
七叔大喊起来:“什么血光之灾,我只是喝了点酒,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家生,你爹呢?你爹去哪里了?”
洪家生被他喷了满脸唾沫,默默用袖子擦了擦脸,平静地说:“爹身体不好,先睡下了。”
七叔“哦”了声,“那个道士去哪里了,家生,你能不能找他过来?”
洪家生根本不知道魏婪的落脚点,而且他身上还有七叔的呕吐物,得先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