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这种甜东西也吃不多,咱俩分这一串吧。”
要么说还是兄弟之间最懂彼此,霍凌知道霍峰不是不爱吃,而是作为已经当了爹的人,不好意思在外面吃。
他俩小时候家里不短吃穿,每回进城都能赚得两串尝鲜,那时候霍峰就没少吃,还总撺掇霍凌去跟爹娘要。
果然他说罢,霍峰便勉为其难道:“那你先吃,吃不完的给我。”
霍凌笑笑,先吃掉了最上面一个。
“咔嚓”两下,糖壳子咬起来是脆的,里面则是冰冰凉凉的红山楂。
假如不是过节带着孩子来,没人想得起买这种哄小孩的吃食。
颜祺早就忘了糖葫芦什么味道了,今天得了一串,漂亮的如同过年时的红灯笼,他看了一阵才舍得下嘴。
“嘶,好冰。”
咬下去的时候以为就是糖裹山楂,没成想里面的山楂都冻成冰沙了,吃起来全然没了酸味,有点像是在嚼酸甜味的雪粒子。
“忘了跟你说,你咬下来含在嘴里,含热了再嚼,不然冰得牙疼。”
霍凌看颜祺的神情,就知道是一口咬到了“冰坨子”。
霍峰笑道:“在我们关外,糖葫芦和冻梨一样,只在冬天卖,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关外虽然冬天长,可实在是有意思。”
吃到第二个,颜祺先舔了舔糖壳,然后学着霍凌把一整个山楂含在嘴里,腮帮因此鼓起来,霍凌看在眼里,忍不住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
颜祺睁大眼睛,继而默默用舌头把山楂顶到了另一边。
霍凌仍在浅笑。
不止霍凌刻意给霍峰留了几个,霍英那串也没吃完,全进了霍峰的嘴。
等最后一个饼卖出,几个盆都空了,霍凌与霍峰合力将铁锅和炉子等放回牛车,最后拆下布招子。
“这就走了?”
旁边的摊贩跟他们搭话。
“走了,还要去庙里拜一拜。”
“还是做吃食生意好,冻不着,这种日子里卖得也快,不像我们还得守到午后。”
简单几句话后,原本摆摊的地方已经空出来。
一个卖粘豆包的妇人很快将位子占上,还没站稳就开始叫卖。
“热乎的粘豆包——不粘不要钱——”
霍峰回头看一眼道:“好些人盯着这好地方呢。”
霍凌淡然道:“咱们不卖了,让给别人也无妨。”
将牛车交给庙前看车的汉子,张口就是五文钱,颜祺道:“我们平日就在这摆摊,天天见你,往日都是三文,怎么今天还涨钱了?”
那汉子见糊弄不过去,就只收了他们三文,不过转过身去,仍是问其余人要五文,有人给他就是赚了,按着原价他也不吃亏。
无论如何,不用再担心牛车去处,三个大人一身轻松,和人流一起涌进城隍庙。
庙里青烟缭绕,拜过城隍老爷和城隍奶奶,花钱买了香烛纸蜡,几个道士得了他们两家爹娘的姓名生辰,念念有词地做了一通法事。
其中颜祺又单独买了些纸钱,绕到殿后,在大香炉里烧了。
“爹娘,我现在能靠卖馅饼赚钱了,多给你们烧点下去,要是不够,你们就托梦告诉我。”
他小声说道:“要是顺利的话,明年我就能在村子里给你们立坟了,我托人带了咱们老家的土,到时候一起葬下去,好让你们不做孤魂野鬼,到了日子,安心投胎,来世投个不饿肚子的好人家。”
霍凌陪着他,等纸钱烧完,又添了一些纸元宝进去,也是在城隍庙里买的。
“明年立坟时,咱们买些纸扎给爹娘送下去,什么童男童女,宅院牛马的,都备上,让他们也在下面享享儿子和儿婿的福。”
颜祺抬手蹭两下眼角,轻轻点头。
……
十月半过后,连着两天生意都不错,“庙前街馅饼”这名字也喊了出去,可见饼没白送,布招子没白缝。
数日下来,钱袋子进账颇丰,夫夫二人夜里点灯数钱,发现每天至少能卖一百个馅饼,没有哪一日是例外,可见这门营生很是稳定了。
“雪季的进项算是有着落了。”
霍凌在心里快速盘了笔账,雪季五个月,先撇去其中下雪的日子,估计就剩四个月了,以及正月初一到十五,那阵子街上的铺子基本全都关门,没人做生意,如此就按三个半月算。
三个半月,一百多天,一天卖一百个,荤素各半,纯利大概能有个一百五十文,一个月便是四两半,整个雪季光是卖馅饼,他们可以到手至少十五两银子。
一算就知道为什么街上永远不缺做吃食生意的人,这营生做好了来钱一点都不慢。
他们把桌子上的铜钱串好放起,只留了大约五百文的散钱在外面,把钱匣子重新放好后,两人商量一番。
思及有日子没进山,大个儿和黄芽儿也快在家憋坏了,加上之前程掌柜还托霍凌给他寻黑油子,遂决定把昨日买的二十斤肉用完后就上山一趟,过个四五天再下来。
第78章 三只狗
“汪!汪!”
白日里, 山上小院门窗紧闭,大个儿和黄芽儿见怪不怪,自行找地方睡觉, 只有第一次被带上来的黑豆儿隔着门板叫个不停。
一门之隔的屋内, 颜祺被霍凌揽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听到狗叫,担忧道:“黑豆儿……”
“有大个儿和黄芽儿在呢, 出不了事。”
霍凌的动作堵住了颜祺接下来想说的话,有些粗粝的指腹和掌心探入后腰,一路摩挲,他难耐地咬了下嘴唇, 被汉子看在眼里,乱跑的火苗愈发往某一处窜。
在山下住的日子不算多长, 但算起来,两人只颜祺生辰时做过一回, 过后睁眼闭眼都是在忙着卖馅饼。
有次霍凌半夜被颜祺乱摸的手唤醒, 还以为小哥儿转了性,后来觉得那手法怪熟悉,分明是在揉面做饼, 惹得他哭笑不得。
他抓着小哥儿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放,后者手指蜷了蜷,随即在那上面轻轻摸了两下, 挠痒似的,霍凌却喜欢极了。
俯身衔住那两片软唇, 在绵绵的水声中,门外的狗叫声不知何时也停了。
……
黑豆儿眼巴巴地盯着屋门,好几次想叫, 都被大个儿给顶了回去。
它撅着胖乎乎的屁股,执拗地坐在原地等,因为怕被大个儿教训,倒是乖乖闭紧了嘴。
“豆儿,还在呢?”
霍凌出门时,就见一道不大的黑影蹦到眼前,只剩两只后爪着地,两只前爪尽数扑到了霍凌的裤腿上。
黑豆儿遗传了爹娘的大体格,到现在两个多月,见风就长,已然从最早的小黑毛球,变成了一条黑板凳。
不过要想长成大个儿那样威风凛凛的大狗,少说也要一年,越大的狗长得越慢,像是城里贵人养的那种小哈巴狗,基本八九个月后就定了型,不会再长大了。
“现在不能进去,一会儿你再进。”
霍凌用腿把它挡开,架锅烧了些热水,兑出恰好的水温后端盆进屋。
屋里没有屋外亮,随着霍凌进进出出,几丝天光淌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炕上的人,现在还是大白天的事实。
“你就不能等到晚上。”
颜祺轻声嘀咕了一句,霍凌却道:“晚上洗来洗去不是更冷,现在正好。”
颜祺:……
他把身子往旁边转了转,不太想理人了。
等他擦洗干净换上衣裳,才问道:“黑豆儿呢,上哪里去了?”
“一直在门外坐着,估计是大个儿不让它叫,但也没走,刚刚我开门它还想进来。”
霍凌拧了拧帕子,和颜祺用一盆水,把身上黏腻腻的汗都擦净了。
“比起我,它更亲近你,估计是看你被我一把抱进屋,吓了一跳。”
“何止是它……”
颜祺无奈道:“我也被你吓了一跳。”
“你就说喜不喜欢。”
颜祺支吾两声,选择挑过这个问题,耳廓通红,霍凌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