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虽也知道蛇油的存在, 但他赚的银钱足够自己花,便没打过这方面的主意。
此刻见颜祺不赞同的模样,他改口道:“先看看这药膏好不好用,这几天你别沾凉水了,有什么需要用水的活,记得留着让我干。”
“我烧锅水兑着用就是了,你不用管。”
颜祺又看他一眼,难得坚持道:“你不许去捉蛇。”
霍凌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想要抬手捏一捏颜祺的脸颊,被小哥儿侧了下身子避开。
“你先答应我。”
“我霍凌发誓,这个冬天绝对不会进山掏蛇窝。”
霍凌举起右手,并指说道:“如有违背,我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就被颜祺一把捂住了。
“呸呸呸,毒誓也是能乱发的?”
“也没有很毒。”
霍凌顺势牵住小哥儿的手,眨了眨眼睛道:“我本来想说,就罚我七天……”
这回的这句依旧没说完,但颜祺已经猜到下文。
他像是被霍凌的厚脸皮震住了,好半天才道:“……你就不能惦记点别的?”
“我这是老房子着火。”
“着了半年了。”
颜祺撇开头不理他,默了两息,忽又转回头道:“七天算什么,你按一个月说。”
于是换成霍凌傻眼。
“一个月……也太狠了。”
颜祺盯着他打量半晌,推测道:“你要是当真没打算去,这誓言就是个玩笑话,三天五天七天,一个月两个月都一样,你现在不肯,就说明你是唬我的。”
霍凌:……
他摸了摸耳后,又挠了两下脖子。
颜祺眯了眯眼,“被我猜准了是不是?”
“汪呜。”
黑豆儿这时小声地哼唧了一下,颜祺弯腰一把将它从地上托起来抱在怀里,摸两把道:“你看,黑豆儿都知道你在骗人。”
霍凌叹口气,发现两人在一起久了,真是抬腿都知道先迈哪只脚,“我的错,我肯定不去,绝对不去。”
不去归不去,他转而打算去镇上买药铺做好的蛇油膏。
菜窖里的萝卜白菜轮番吃,轮到今早,做的是萝卜丝饼,颜祺把面糊和萝卜丝调到一起,还打了两个鸡蛋,再在锅里刷一层薄薄的油,煎出来的饼周围一圈是焦脆的,中间绵软咸香。
家里的冬菜全是经霜后的,萝卜和白菜都鲜甜,无论做菜还是熬汤一样好吃。
“你抹点这个辣酱,更好吃,不辣,香得很。”
霍凌把他们这次带上山的辣酱罐子往前推了推,这是齐红梅送来的,她做的蒜蓉辣酱是一绝,年年都往外送,过年赶大集的时候还会做上很多去镇上卖。
为了这个,她家前院后院种了不少辣椒,包括娘家地里也有。
村里其它种辣椒的,也会去问她收不收,毕竟家里吃不了那么多。
颜祺不太能吃辣,尤其这种一眼看起来红通通的酱,教他不敢下筷。
“真的不辣?”
“没那么辣,你少抹一点,把饼卷起来吃,好吃得很。”
霍凌直接帮他卷了一个,放在手里递过去,让他咬一口。
“你要是觉得辣,这个留给我吃。”
颜祺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眼前一亮。
“是不太辣……”
他品了品道:“咸味更多,但是不齁嗓子,还有蒜香味。”
霍凌说得没错,配上辣酱以后饼都更香了。
他把霍凌卷好的饼拿走,一个人全都吃光。
吃完早食,两人打算一起进山。
因为霍凌除了找黑油子,还可能要上树打猴头菇,颜祺便想跟着他去,还能在树下照应一二。
吃食没有带,饿了就往回走,这个天气里在外面吃饭和喝冷风没什么区别,咽下去好似咽了块大石头,还不如回家吃热的。
“黄芽儿,你去看看大个儿带着黑豆儿跑哪里去了,叫它俩回来。
等黄狗跑了,霍凌和颜祺把院门合拢,挂上大锁后又合力拖来一节树干斜着抵住。
院墙高耸,野兽跳不进去,这样可以防止它们破门而入。
吃肉的野兽不是蛇,不能靠撒药之类的办法防住,哪怕养了狗,也只是提醒和威慑。
走出一点距离后,两大一小三只狗从林子里结伴冲出来。
黑豆儿应该是踩到了比较深的雪地里,四条腿一直到肚子下面都是雪,见到人后,它们三个一起抖了抖毛。
关外土生土长的狗都耐寒抗冻,毛有两层,外面一层挡雨雪,里面一层保暖。
给它们洗澡的时候,除非直接按在河里或是盆里,不然根本浇不透,而到了雨雪天气,好处就凸显出来,在雪地里它们比人自在多了,依旧能畅快地飞奔。
吐着舌头呼出的热气是一簇簇白雾,看明白霍凌和颜祺要去的方向后,它们同样抖擞精神跟上去。
“这有个猴头菇,看着不小。”
霍凌示意颜祺抬头看,高处的树干上挂着个黄色的蘑菇。
“我先上去把这个摘了,下来再看看另一个在哪里。”
猴头菇都是成对长,它们的种子顺着风飘,这里有一个,相隔不远处肯定还有另一个,有经验的赶山客都会一次采走一双。
他俯身穿好脚扎子,在腰间系好布条,冬天的树叶子落光,树干上也没有寄生的杂草挡路,视野开阔,要不是身上穿得太厚不方便活动,其实爬起来比夏秋天更简单。
“我上去了。”
跟颜祺打过招呼,他开始爬树,中途低头看了一眼,见小哥儿仍在原地仰着头,对视时还踮脚挥了挥手。
霍凌不由笑了笑,继续将注意力放回树上。
猴头菇自空中坠落,他不久后落地,走出二十几步路,很快在另一棵树上找到另一朵菇。
几场雪下来,猴头菇冻得很硬,拿的时候要小心,不然会碰碎,那样就只能留着自家吃了。
在山里走得更深了些,才得见桦树茸的踪迹,陆陆续续掰下来大的小的十几块,只是没有黑油子。
大个儿但凡遇见树洞就要把嘴筒子探进去闻一闻,不过始终没有叫,看来是没什么收获。
比起大个儿,黄芽儿就悠闲些,黑豆儿更甚。
它把进山当成玩耍,只会在雪里跑来跳去,汪汪大叫,还会在大个儿和黄芽儿低头闻的时候突然窜上去,拽它俩的尾巴,或者咬嘴筒子。
大狗们被烦得抖毛,颜祺看不过眼,弯腰把黑豆儿抱了起来。
“别给你爹和你叔添乱。”
霍凌瞄了一眼大个儿敦实的背影,跟颜祺道:“你发现没有,其实大个儿和黄芽儿才是最惯着它的,尤其是大个儿,它要是真生气了,早就张嘴咬了。”
“那还是黄芽儿脾气更好,起码大个儿还是亲爹,黄芽儿只是认来的狗叔。”
两人给狗排了半天亲戚,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走,继续找黑油子!”
人因为说话走得慢了,狗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
直到霍凌一声令下,大个儿和黄芽儿才向前猛蹿。
黑豆儿不明所以,也跟着蹦蹦跳跳跑出去。
“霍凌,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听到夫郎唤自己,霍凌回头看去,见颜祺拿了个大松果,面上笑意盈盈。
“好大的松果,咱们秋天打松子的时候,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而且怎么没埋在雪里?”
颜祺掂了两下那个松果,沉甸甸的,里面大概有不少松子。
“刚掉下来的,有些松果能在树上留很久。”
霍凌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大,拿回去吧。”
“嗯,下山的时候给英子,她肯定喜欢。”
颜祺把松果收好,抬头看了一眼苍翠高耸的老松。
松树、柏树和杉树,是白龙山里三种入冬也不凋零的绿树,有时从光秃秃的林子里走过来,会觉得很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