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赶山记(58)

2025-09-27 评论

  颜祺没想到霍凌还记得,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里的筷子,“家里能用的香料不全,想来比外面铺子里的少五六样呢,实是拿不出手。”

  霍凌听出点苗头,眼前人没说不想卖吃食,只是说冷卤不合适,遂道:“这有什么难的,缺什么就去买什么,哪有做生意不投本钱的。”

  颜祺似是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摇摇头。

  “香料价贵,多是一两就卖上百文的,咱们一个月只赶两回大集,卖不得多少,而且要做冷卤,就需有肉材,去买猪肉下水,也不多划算,那些个卖卤鸡卤鹅的,多是自家就养着一群。”

  而他们确是没这个条件。

  霍凌听他娓娓道来,明显是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在过去的时日里,定是为此费过心神,而非仅是随口提及。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打起精神来,引着小哥儿继续琢磨,免得日后想起时遗憾。

  “咱们就住在山里,似这兔儿一般,进山捉野兔卖卤兔肉不也正好?”

  这确实是个路子,颜祺咬着筷子尖,片刻后道:“要真是当个营生做,兔子不可少了,你毕竟不是专做猎户的,眼看入秋,赶山旺季不也要到了,哪能把精力搁在捉兔子上,岂不是抓了小,失了大。”

  说完后他半晌没听见霍凌说话,有些忐忑地看去,见汉子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颜祺脸颊微烫,自觉不经意间说了太多,低头给霍凌夹菜,“我絮絮叨叨说这么多,都是些有的没的,今日分明是你过生辰。”

  霍凌美滋滋地吃了一筷夫郎夹的小菜,“哪里,我就爱听这些。”

  碗里面剩的不多了,他三口两口吃干净,连带面汤也喝得半滴不剩。

  碟子里还剩一只兔腿,一个兔头,颜祺不敢啃兔头,霍凌拿起吃了。

  吃这东西是个精细活,他一边上手撕成两半一边道:“吃食生意这事上,你尽可多想想,用得上什么,咱们就去添置,别怕花钱。”

  霍凌的语气认真,颜祺嚼了几下口中的蘑菇,咽下后道:“我是怕帮倒忙,家里现在一切都安安稳稳的,要是因为新营生花了钱,却没赚回……”

  霍凌第一次打断了颜祺,心道这是越说越没自信了。

  “你不要把这当成你自己的事,咱们两个现今是一家人,赶山是我带着你,因我比起你是内行,那卖吃食就是你带着我,因你灶上手艺比我好。”

  霍凌把事情掰开了同他讲,“不瞒你说,我过去也想过能不能添个新营生做,因雪季那几个月,进不得山,最多在院子周围设几个兽套子,试着抓些野物去换钱。长久地白白闲在家里,只出不进就罢,要紧是人都闲得难受了。”

  颜祺下意识抬起头,“大雪封山的时候,镇上大集还照旧摆么?”

  霍凌笑道:“自是摆的,各家总还要吃喝,不过若是赶上正下大雪时,多半就没有了,那等鹅毛大雪一落,路都看不清,雪停时照旧。”

  颜祺本就未曾停寂过的心思又活动起来,听霍凌的意思,除却每次下山卖山货时能顺便卖吃食,冬日封山后也能继续做。

  只是这件事终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定下的。

  很快吃完碗中的最后几口,两人收了碗筷,重回屋里,在炕桌上摆了茶水和一碗松子,是唠闲长谈的架势。

  生辰日里,霍凌给自己放了个假,决定暂不进山。

  这还是去年的陈松子,今年的要等秋后才能打,照霍凌来说,已经没那么香了。

  汉子另摆了个空碗,开始剥起果仁,剥了没几个,眼前就多了样东西。

  他丢下松子接过来,见是用棉布夹棉花做的东西,心下一动,展开来看,原是一副护膝。

  做的是耐磨耐脏的样式,并未有绣花,可他仍在角落处见到一点彩线痕迹,凑近细看,却是“平安”二字。

  手指在其上摩挲一二,“这也是我的生辰礼?”

  颜祺点点头,“嗯,总不能真的只有一碗面。”

  霍凌只觉今年的生辰着实太值了些,他摸着护膝,动容道:“怎想起做这个?”

  小哥儿拿过霍凌面前的空碗,自然而然地剥起松子,闻声道:“山里比山下湿寒些,膝盖是最易入寒气的地方,我见你没有护膝,便觉得该添一副,等天冷了以后就日日戴着,年轻时注意些,老了就不受罪。”

  他把几枚松子仁递给霍凌,“棉花是我从你那件旧衣裳里拆的,剩下的棉花还能给你做双新棉鞋。”

  话音落下,他指尖的松子已被霍凌冷不丁地含走。

  小哥儿愣在原地,都忘了收回沾了一点湿软的手。

 

 

第43章 数银子

  霍凌过个生辰, 属实是吃了个饱。

  以至于第二日素来好脾气的小哥儿,都有些不想理他,独自烧了水洗了澡, 说是让他给搞出一身的汗, 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霍凌想进去帮他擦背洗头发, 意料之中被赶了出来,可见短时间内, 他在夫郎面前是没什么可信度了。

  他摸摸鼻子,尴尬地在洗澡的小屋前转了两圈,大个儿还以为他进不去,“嚯”一下站起来帮着推门。

  门框咣咣响, 还夹杂着大个儿的哼唧声,颜祺下意识担心大个儿, 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霍凌还在外面, 说不定是商量好的。

  但凡是黄芽儿他都不会想这么多, 大个儿是绝对有这个脑子的。

  遂一声不吭,继续安安静静地洗头发。

  出来时,一人二狗果然都乖乖在院子里坐着。

  他擦着头发走到霍凌身边, 戳了下肩膀提醒道:“热水还有,你也去洗一个。”

  霍凌听话去了,洗澡过后浑身清爽。

  散开头发晾晒时, 他同颜祺道:“不然下回还是背个浴桶上来,比木盆好使, 等之后天冷了,浴桶多加些水,也更暖和。”

  东西带上山不易, 浴桶占地方,两人一直用成亲时新买的木盆,最早霍凌想的也简单,他日子过得糙惯了,认为有个新木盆足够,现在却又觉得太将就了。

  颜祺拿木梳一下下梳着头发,将带下来的碎发揪下团成一团。

  “浴桶不便宜呢,要不……把山下家里那个咱俩用的带来?”

  山下那个两人用的浴桶,是霍凌的娘还在世时就备下了,他和霍峰一人一个,说是留给新媳妇新夫郎的。

  后来因担心放得太久,不沾水开裂,霍凌还要时不时往里浇点水泡一泡。

  “那下了山用什么,两头都不能缺。”

  霍凌道:“要说贵,贵不到哪里去,穆老爹那处比镇上便宜,手艺也不差,不到二两银子就能买了。这等物件,买一次能用许久,怎么算也不亏。”

  既说到钱上,两人起意算算手里头有多少现银,前些日子光顾着挣了,还没定下心数过。

  头发没干,不好干活,出了汗遇了风容易着凉,便趁势进屋去,将沉甸甸的钱匣子抱了出来。

  额外还有个锁在柜子里的布包袱,解开后里面是一些没放进钱匣子的铜钱串子。

  “哗啦啦。”

  零星碎银和成堆的铜板被搬到炕桌上,散开一股银钱特有的冷锈味道。

  “那咱们都数一遍?”

  颜祺问霍凌道。

  “嗯,重新数一遍吧,以前的咱们也没记过,别再错了。”

  两人都不识字,也没个法子记账,最多是每次收摊回来大致点算一遍,左不过几钱银子,而后收在一起放好。

  日子久了,还真是有点忘。

  “这次数一遍,想个法子记下来。”

  颜祺打量一圈,看见了桌子上的针线筐,里面放了几块碎布头,他灵机一动道:“要么我绣在布上,用不同的记号,这样咱们也能看懂。”

  霍凌不通针线,以前都是用刀在墙上刻,后来觉得墙画得乱七八糟的也不好看,就没再弄过,反正他花钱的地方不多,尽管有钱就往匣子里丢。

  此时听颜祺如此说,赞成道:“这个法子好。”

  定下如何记账,两人麻利地开始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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