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过去霍凌自己攒下的家底,换做碎银的是多数,零散的都让他花用了。
本有个五十两,为了成亲花去了十几两,里面整块的碎银尚余下三十六两。
这部分被颜祺专门放在一个小布包里,没有大事是动用不上的。
霍凌也说,等日后卖了什么贵货,有些个散商或是铺子会直接用银子结账的,到时一并放在一起存起来,不和铜板混作一处。
三十六两之外,就基本是颜祺过门后两人一并去赶集摆摊所得。
过去差不多三个月,多是在卖各色野菜,上个月下山的次数最多,少时能得个三四钱,多时有个五钱,譬如卖榛鸡和野兔的那次,还有刺嫩芽最多的时候。
一些铜板还没穿到串,两人拿出一卷麻绳,一个人往上穿,一个人往后捋。
霍凌看了看剩下的线团,家里麻绳不多了,得空还得再搓一些。”
家里用麻绳的地方不少,不仅是捆东西,天热了还能拿来编草鞋。
霍凌行走在山里,草鞋费得快,半月前颜祺刚给他打了一双新的。
本想跟小哥儿说一声,抬眼时见人一脸认真地数数,当心自己出声打断,乱了心神,便没有出声,等到一百个数到头,他才伸手在上面打了个绳扣标记。
铜钱成串,摸着手心冰凉,因是一百一个结,五百即成串,如此算过后终于得了个总数。
“一共是四两八钱,余三十五文。”
为了有个精准的数,两人把各自荷包里的铜子也都倒出来,全数放到桌上。
霍凌点头道:“差不多,前几个月山货不丰,赚不得什么,之后入秋到雪季前才是要紧的,就算挖不到棒槌,一个月都不止这数。”
这么看,一年二三十两是稳稳赚得的,而花销甚少,家里不添置东西的话,平日里至多买些粮食和油盐酱醋。
自打成亲后,霍峰也让霍凌不必再向家里交用度,过去收下是因他的吃穿都要劳烦哥嫂,衣裳鞋袜、上山带的干粮等等都是叶素萍操持的。
现今有了颜祺,好些都省了,只余下每个月赶集那两日的几顿饭。
用霍峰的话说,敞开吃又能吃多少,当哥嫂的招待他们本就应当。
再说哪次回家吃饭,霍凌空着手来过。
两兄弟为此还争执一番,到最后还是霍峰说赢了。
也就是说,自明年起家里少了一块花销,能攒下的便会更多。
“把这些和碎银算在一起,也有个四十两了。”
霍凌同颜祺道:“马上卖灵芝,还有天麻,进项就多了,这零头的几两银子先放在外面。”
他除了起意买个浴桶,还考虑到颜祺要是做吃食生意,别的不说,板车肯定是要添一辆的。
牲口暂且不急,要是真能做起来,再买不迟。
第44章 生意旺(加更)
灵芝季一到, 保家镇大集上的人较之先前更是多了不少。
巳时未到,街上已是你推我挤,车马并行, 一眼望去全都是人脑袋。
有矮小的姑娘家挤在人堆里卖酱菜, 给撞得东倒西歪, 险些连手里东西都撒了。
亏的是另一头的人也挤了一下子,正好又将她挤正。
颜祺瞧她扯扯衣裳, 立刻离了这段路。
他看了半晌,也跟着擦把汗。
霍凌手里一把蒲扇,袖子一路挽到肩头,露着两条胳膊, 扇子的风在两人之间摇摆。
“一入了伏山外就热起来了,当真是难捱。”
颜祺掏出水囊, 拧开送到霍凌嘴边,让他喝上些。
“也没成想镇上人这么多。”
霍凌喝了几口, 水囊里没泡桦树茸, 而是山泉浸的冷茶水,提神醒脑,不然早上起得太早, 撑不到中午就容易犯困。
山泉泡的茶水即使凉了,仍有股甜滋滋的味道。
“打六月灵芝生出来起,一直到下霜前, 镇上人都少不了。这些个走商,早一个月就从家里启程, 待上几个月,采买一番后回老家脱手卖掉,还能赶上过年。”
颜祺是最知道关外有多远的, 当下算了算脚程道:“这倒正是顺路,我听他们的口音,真是天南地北都有,南方的也不少,这可不是近路,乘船赶车的,一个月都到不了。”
“两处相隔越是远,这来回贩货的越有得赚。”
霍凌用力打了几下扇,将小哥儿垂下的碎发都扇得随风飘起来,端的是凉快不少。
脸颊让发丝扫得有点痒,颜祺伸手挠了两下道:“南边富庶,经年安稳,我看自南边来的人,穿着打扮都和北边不同。”
霍凌点头,示意他看路过的一架马车。
“人家那处产绫罗绸缎,自是日子不一般,所以他们来关外买山货,带来的货物也多是南边独有的,什么茶叶、布料、瓷器漆器,还有各色晒干了的海产。”
正说着,一股子咸鱼干的气息自两人鼻间掠过,颜祺皱了皱鼻子,小声道:“这东西闻着咸臭咸臭的,真有人吃?”
要吃鱼,关外大河里又不是没有,非得要这些死了半年的作甚。
霍凌浅笑道:“有呢,听人说蒸熟了还不错,和河鱼不是一个滋味。还有手掌长的大虾子,在聚仙楼里,一只能卖一两银。”
这些也是到处听说来的,霍凌同样没真见过,絮絮聊起,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又道:“且这些也不都是南边来的,辽东也有靠海的地方。那些人走水路出关,船就是停在那里。”
这个颜祺也曾听说过,逃荒出关的人,有门路的不乏半路转去乘船的,水路更快,但风险也不小,半路上同样死了不少人,还有翻了船人财两失的。
思及此处,他忽而有些想试着找一找有没有老家来的商贾,能打听一二那边如今的境况。
而今在保家镇已看不见衣衫褴褛的难民了,不知是还有动作慢些的没走到,还是都给拦在了半路,亦或是遭遇了别的什么。
惦记归惦记,做好眼下的生意更重要。
他们摊子上最显眼的无疑是赤灵芝,为了保存得当,不损品相,采收到家后就全数摊在院子里晾晒。
晒得早的表面已经干硬,晒得晚的今日摸着仍有些湿润,不过因关外天干地燥的,即使不完全晒干也不容易长霉。
赤灵芝可以入药,可以磨成粉直接冲水或是煮汤,还有些汉子直接拿去泡酒。
普通小门小户是买不起的,当地药铺收的也少,还得等外地来的大主顾上门。
幸而灵芝何时都不愁卖,那些个走商只怕买不到,见着哪家赶山客手里有货,恨不得立刻包圆,价格都好说。
霍凌教给颜祺,将灵芝按着大小个头分开,最小的五钱一斤,中等个头的一两一斤,伞盖阔比手掌的为上等,品相好的能卖到二两乃至更多。
他们这次采来的几斤个头都不算大,小朵的居多,中等的占个三成,并没有太大的。
因灵芝轻飘,凑出一斤并不容易,只是单价高些。
霍凌在大集上绝对算是脸熟的赶山客了,有些个年年都来的走商来了便会寻他。
要知白龙山下的大集也多的是浑水摸鱼之辈,有些人并非是自己亲身进山的赶山客,从些猎户、进山砍柴的村户人手里收来品相不一杂七杂八的山货,也敢来此叫卖。
要是经验不足看走了眼,买回去的灵芝里面都是虫眼,天麻一捏尽是空壳子的事不是没有。
“一年不见,不成想你都娶亲了,恭喜恭喜!”
生意人多是能说会道的,聪明人更知和正经赶山人处好关系的紧要处。
就说面前这位姓廖的商贾,还从自己随身带的打样的东西里,翻出一罐子茶叶给两人做礼。
霍凌收下,客气道谢,几番交谈,这单生意自是成了,共是四斤的灵芝全教此人买去,当中约三斤的小灵芝售一两半的银子,一斤多的中等品相灵芝卖的价钱也差不离,加起来总共是三两左右。
走时还问霍凌如何没摆天麻出来,霍凌道:“我们那处山头天麻生得晚些,下回来就该有了。”
“若是如此,那我再等等你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