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笑着,不断揉它的下巴,脑袋,耳朵,与它玩了一会儿,说些悄悄话,总算把狼犬哄好。
他勉强直起身子,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走下马车与李文秀问候。
“先生,学生来晚了。”
李文秀上下打量:"出门在外到底奔劳,瞧着瘦了一些。”
水笙腼腆一笑:“不辛苦的。”
赵弛路上都在做事,还抽空教他东西,与对方比较,他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先生可还安好?”
李文秀丝毫不客气:“若那帮小崽子乖乖听话,学堂上少吵闹几句,我就耳根清净处处安好了。”
水笙讪笑。
一来一回说了会儿话,双方道别,赶在日落前,回到老屋。
赵弛搬着东西进门,瞥见水笙搓搓手也要帮忙,便分了两盒点心给他拿着,又让他把猫儿脸灯笼抱上。
两人一狗跨进院子,半个多月不住人,里外都积灰尘了。
关在栅栏的鸡鸭每日都有花婶子来喂一顿,入秋后长的体壮肥膘,留着今年宰吃。
赵弛放下东西,很快钻进灶间,吩咐道:“先吃晚饭,吃饱再收拾。”
水笙应着,菜畦里还有些菜苗,他摘下一大捆,清洗之后送到灶抬上,接着拿起麻布,打湿了用来擦拭桌椅,把休息和吃饭的地方弄干净、
天色暗下,十五前后的月亮又圆又大,水笙以前四处流浪,填饱肚子都难,哪有闲心盯着月亮看。
此刻他好奇地地拿着盘子比划,没觉得月亮比盘子大多少。
逢月园之夜,小狼似乎格外亢奋,沿着院子来回跑圈,仰着脖子呜呜嗷嗷地叫唤,一时间,村户养着看门护院的狗跟着叫了起来。
赵弛呵斥,小狼方才夹着尾巴停下。
饭后洗漱,两人没做其他收拾,很快躺进床铺。
水笙伸手要抱,赵弛把他托入怀里,嗅着温软皂香的肌肤,奔波十几天的身体不觉劳累,反而有些激动,气血直涌。
水笙扭了扭腿脚,往被烫到的地方摸了一下,紧接着期期艾艾地抬眼,张开手心摸去。
赵弛按着他,声音瞬间低哑。
“水笙……”
刚回来就弄这个,谁遭得住。
男人慢慢亲着少年泛红柔软的耳垂,目光似火,如石坚硬的身躯往下覆去,颇有规律压着。
水笙便又红着脸摸,口中吐不出言语,张着嘴与赵弛亲,两只手换着来。
赵弛鼻端蹭压细腻的颈子,沙着声叫他:“水笙,好水笙,心肝……”
与素日冷面少言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月色如水,微微照亮男人汗透的身躯。
赵弛借着月光收拾好床铺,替水笙擦拭清洁。
待做完这些,方才有空顾着自己。
他一把扯下麻布短袍,站在床侧。
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沉睡的少年,呼吸加重。
他深深吸气,五指张开,掌心一包。
又过一阵,潦草擦了一遍。
赵驰去后院冲了凉水,等热度下去,方才轻轻揽着水笙阖眼。
*
翌日,中秋。
家家户户忙着过节,水笙和赵弛也不例外。
两人起来不久便开始打扫老屋,过午后,赵弛从栅栏里分别拎了一只鸡和鸭,宰杀后用热水过一遍,烫皮除毛。
水笙无从下手,赵弛想了一下,道:“屋内还有两盒从城里买回来的桂花糕,拿一盒送到花婶家。”
水笙分配到任务,眉开眼笑地捧起糕点盒,吆喝上小狼一同出门。
待到傍晚,落日照得村子昏黄柔和。
老屋的前院架子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水煮后鸡鸭,糕点,各种吃食。
水笙立在一侧,看着赵弛点燃香炉,烧了些纸。
两人静静相靠,望着袅袅浮上高空的烟气,对视一笑。
已经失去亲人的他们,这一刻已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夜色似水,秋月如盘。
院子飞着一群萤虫,小狼扑在萤虫堆里玩耍。
水笙洗漱干净,微微湿润的发披在身后,眼眸弯弯的,像两道月牙。
他把猫儿脸灯笼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只河灯。
“赵弛,我们去放河灯么?”
赵弛:“嗯。”
今年是两个人过中秋,不能像往年那般随意。
赵弛接过河灯,水笙得以腾出一只手,与对方牵着走出大门。
去河边的路上,孩子年看见水笙的猫儿灯,嚷嚷着也要一盏。
还未闹腾太久,便被自家爹娘扭住耳朵,给了一盏纸糊的灯笼。
灯铺子卖的花灯精致漂亮,价钱不便宜,普通老百姓哪有闲钱买呀,水笙跟他的猫儿灯引得所有少年人羡慕,村民更是唏嘘。
赵弛真是舍得给水笙花钱,听闻他前阵子去外城做买卖,不再如过去那样得过且过,有了水笙,越发像个活人了,变得不一样啦。
*
赵驰和水笙来到河岸,抬眼望去,只见月色投在水面,波光粼粼。
一朵朵亮起的河灯随水而漂,燃烧的火芒闪烁,仿佛天河上落下的点点星子。
村民停在岸边吹风,放灯,赏月,既欢闹又充满温馨。
周围人多,他们择了处人少的地方,松开一直相牵的手,齐齐把河灯推进水里。
水笙内心如这河水浮起波澜。
他合起手心许愿,只希望:年年有今日,每年的中秋都要与赵弛一起过。
许完愿望,仰头瞧见赵弛目光落在河灯上,悄悄挨近了,小声问:“你许了什么愿呀?”
赵弛收起目光。
如果老天爷有灵,希望水笙此后平安,顺遂。
听完,水笙暗暗嘀咕。
他许了两个人的愿望,赵弛许了他的愿望,那么赵弛自己的呢?
“你,你怎么不许自己的愿望……”
赵弛微吟。
“只能许一个愿,这个心愿我想留给你。”
水笙既欣喜,又有些发闷。
他抬起胳膊,手还没环上去,就被对方抱在怀里。
高大的男人轻轻拍抚怀里的少年,隔得远,旁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河岸对面,村民瞧见抱在一块的两人,寻思:两人感情忒好,谁家兄弟放个河灯都会抱在一起的?
反正他们家不这样……
第52章
光阴转逝,已过一个月余。
季秋才走,草木凋零,天地之间仿佛褪去颜色,转眼只剩一片朦朦胧胧的灰暗。
村里的乡民们收完粮物,把秋收的赋税缴上去后,田地荒置,意味着农闲到了。
余下的活,无非多打打柴火,囤些粮食,以此度过新的一年,且盼望着,入冬后不要太冷了。
这日天阴,云雾沉沉的,窗户上糊着纸,投不进几丝光影,房内浸在一片昏暗之中。
水笙迷糊翻了个身,偎在温暖的被褥里,满脸眷恋。
胳膊顺势往旁边摸去,空荡荡的,泛着凉意,赵驰已经起来了。
入冬不久,刚降温他就变得一日比一日泛懒,若出日头,这会儿早就过了日上三竿的时辰。
院子传来些许动静,许是赵驰在干活。他抿抿唇,神色坚定地钻出被窝,弯着腰摸了摸,从床尾摸出一套叠好的冬衣。
衣物早早就被赵驰置在褥子底下,沾了体温,因此拿在手里并不冷,很快就能换上。
水笙将衣物一层层套上,青色的棉袄穿在他身上并不臃肿,脖子围一圈绵绵绒绒的领口,下巴一抵,就能遮住小半张脸。
冬衣里的棉填得密实,又暖又厚,与夏日单薄清爽的模样比较,裹在厚厚棉衣下的少年,多了几分憨掬可爱。
他又拿起叠好的袜子套到脚上,接着拿起灰色兔毛棉靴穿好。
双脚落地,走动时双腿周围非常暖和,如同踩在一团团云朵上,触感绒绒,丝毫不受冷。
水笙粗略打理头发后,很快推门而出。
动静从后院传来的,他寻到后院,过见赵弛正在清扫泥巴和落石头。
见到他,赵弛说道:“准备扫干净了,一会儿到前面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