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手上下紧紧地搂着卿云,低头在他面上亲了一下,“不许再有下回了,你不知,今日朕见你在马上……”
皇帝声音戛然而止。
卿云手指也摸了皇帝的喉结,追问道:“皇上好心疼,是吗?”
皇帝垂下眼,他低声道:“所以你其实还是在报复朕,报复朕当年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林中被追杀,也要让朕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胡说,”卿云手指上下摩挲,“皇上又没被人在林子里手无寸铁地追杀。”
皇帝抓了卿云的手,亲了下他的指尖,“朕在战场上不是未曾经历过那般险境。”可也终不及今日那般肝胆欲裂。
什么是情?皇帝心中竟也感到了一丝迷惘,一个小小的内侍,竟能带给他比权掌天下更大的快乐,也能带给他比战场厮杀更深的恐惧,难道这便是情,是爱?
皇帝低头看向卿云,卿云也正看着他,那眼睛仍是历尽世事的剔透,皇帝道:“你赢了,高兴吗?”
卿云心说,这才刚刚开始呢,哪能算得上赢?他要的是他的全部!
卿云依偎在皇帝怀里,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轻轻道:“我不要赢,我要李旻。”
第111章
皇帝脚受了伤,自然是无法再出去打猎,他也无心打猎,睁眼闭眼都搂着卿云,同他呶呶私语,一时竟觉着很新奇。
起初对“爱这小内侍”极为排斥的皇帝很快便自圆了,爱便爱吧,他堂堂九五之尊,即便爱一个小内侍又何妨?
既然爱了这小内侍,又何必再迟疑纠结,伤春悲秋,只管好好享受情爱滋味便是。
皇帝从来也不是拘泥之人,故而很快便放开了,双眼时不时用同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望着卿云,那双冷漠的淡琥珀色眼里竟也能流露出几分柔情。
卿云原本对春猎便毫无兴趣,只是借这个机会彻底撬开皇帝的心罢了,如今皇帝受伤待在帷帐之中,他自然乐得陪伴,二人时不时便耳鬓厮磨一番,当真是情浓缱绻。
等到返回之时,皇帝的脚伤也好了大半,算是能自如行走了。
卿云在御辇内也不像来时那么不停捣乱,只靠在皇帝怀中同皇帝小声细语,皇帝从前只知他性烈如火,却未曾见过他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心下更爱,简直如毛头小子情窦初开一般,不知该拿怀里的人怎么是好。
秦少英听着御辇内时不时传出轻轻的笑声,便知御马之事已是又做了卿云的登天梯了。
卿云下御辇时连余光都不看秦少英,他面上带着笑,眉眼含情,任谁见了,都会觉着他正沉溺情爱之中。
皇帝回了宫,便干脆让卿云住到甘露殿寝殿当中。
宫人们去收拾物件,只没找到那串玛瑙络子,皇帝知道了,神色如常,也未曾去盘问卿云,只当没这事。
卿云也像是忘了皇帝为何开始冷落他,夜里梳洗之后,披散着乌发便爬上床,先亲了亲皇帝的脸,再冲皇帝笑了笑,他那张脸,不笑时便显得清冷楚楚,笑起来却又格外明艳,皇帝将他搂在怀里,细细地啄吻他的面颊。
“朕真不知该给你什么,”皇帝怀抱着卿云,低声道,“你要什么?”
卿云笑道:“要李旻呀。”
皇帝也笑了,“李旻正抱着你呢。”
若是换了从前的皇帝,恐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般如稚童般的言语去讨一个小内侍的欢心,并且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卿云将自己的双腿放在皇帝腿上,半坐在皇帝怀里,轻声道:“皇上,我觉着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
皇帝心下一动,看向他那素净面容,手掌撩了下他的头发,轻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是呢。”
卿云抬脸,二人四目相对,皇帝便吻了上来,卿云顺着皇帝的力道倒下,二人互相宽衣解带,成就好事。
皇帝如今越来越享受同卿云的床笫之欢,更喜欢同卿云欢好之后,搂着赤条条的卿云说话,他喜欢卿云这般无遮无掩,只披散着一头乌发,躺在他的胸膛,同他说些私密爱语。
皇帝的心情便如同天气一般影响着所有人,最先受到影响的自然是宫人,殿内又如春风回暖一般,总算是能喘口气了,皇帝如今同卿云说什么、做什么,都懒得避着人了,总要习惯的。
其次,便是朝堂之上的臣子们。
皇帝正在推行新政,大刀阔斧地改革六部,六部众人自然是只能承受,皇帝的手段他们早见识过了,说严苛残酷那倒也不至于,只是天威难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战战兢兢。
只不过春猎回来之后,皇帝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瞧着似同平素差不多,然而有时一声“嗯?”之后接着的不是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威压,而是一声淡淡的“罢了”。
春猎时,皇帝受了伤,这事满朝皆知,至于皇帝怎么受的伤,当时在场侍卫皆都讳莫如深,皇帝舍身救小内侍这事,若是传出去,他们就得死了,皇帝也给了丰厚的赏赐,侍从们也都闭口不言。
故而朝野上下也都是一头雾水,只觉皇帝心情不错,自然也是好事。
“工部缺个侍郎,”皇帝放松地坐在龙椅上,“你们说说看,有无合适的人选?”
下面官员依次发言,太子和齐王同皇帝一般,只是听着。
“颜归璞,”皇帝端茶抿了一口,“你说的那个伍阳华,本事如何?”
“启禀皇上,伍大人在都察院时颇有贤名,处事公正,前年出巡地方时,办了两个贪腐大案,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放了茶,道:“朕听闻你有个学生也不错。”
颜归璞恭敬道:“老臣不知是哪位劣徒有幸得了皇上您的青眼。”
“嗯,你学生太多了,不关注也是常事。”
皇帝也没提,便屏退了官员,这才问两个儿子的意见,“你们觉得谁合适?”
李崇看向李照,李照道:“只是听他们一面之词,儿臣实难决断。”
皇帝大拇指摸了手上扳指,又看向李崇,李崇眼神迟疑,在皇帝目光的催促下,还是道:“父皇方才提到颜大人的学生,莫非父皇心中已有人选?”
皇帝颔首,“颜归璞那个学生不错,是……新州的按察使?朕记得,叫什么朕忘了,去岁在崇州兴修水利,颇有建树,朕记得那一片闹灾时,唯独崇州的堤坝最牢固,叫百姓免受了水灾侵害。”
李照道:“父皇既有属意人选,不妨将人调来京师便是。”
皇帝道:“朕是有这个念头,只颜归璞是他的老师,却提也不提,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学生才干实际并不出众?”
李崇回道:“颜大人一向高洁清正,应当是为了避嫌,不愿行结党之事。”
李照也附和了一句,“颜大人性情如此。”
皇帝淡淡一笑,“举贤不避亲,颜归璞也太谨慎了。”
“你们去好好查一查他那个学生,到底才干如何。”
待到两人退下,方才在内殿的卿云这才出来,他过去便靠在皇帝身上,皇帝笑了笑,让开了一些,好让卿云坐下。
卿云坐龙椅坐得毫不心虚,“这么多人,皇上挑得过来吗?”
皇帝道:“朕已经选中了。”
卿云猜道:“颜大人那位学生?”
皇帝搂了他,“聪明。”
卿云眼波流转,皇帝一瞧便知他又有心思了,道:“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我在想,颜大人会不会是故意的?”卿云从皇帝桌上众多折子里找出颜归璞的折子,“你瞧,他推荐这人极为中庸,让人挑不出错,也瞧不出好来,自然皇上是不会看中的,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学生不就显得出挑了吗?”
皇帝抚摸着他的肩膀,道:“你是说颜归璞心中也想推荐他的学生,但又怕朕会疑心他想结党?便故意推荐个不如他学生的,好让朕既能启用的学生,自己也撇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