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251)

2025-10-01 评论

  秦少英接了,抬眸看他,他对李崇很了解,李崇一向对父弟嗤之以鼻,他们越喜欢的,他便越厌恶,对卿云,李崇从来都只有利用。

  “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秦少英还是问道。

  卿云道:“知道,这个是侍寝。”

  “你侍寝了吗?”

  “从前侍寝,现在不侍寝。”

  卿云如今说话习惯诚实,他也喜欢说真话,觉着这样很痛快。

  “无量心说我给先帝侍寝,所以先帝很宠我。”

  秦少英收起那几张画,看着卿云剔透的眼睛,还是没忍心说什么,总觉着像是亵渎。

  “我要去丹州一趟,你还记得丹州吗?”

  丹州……卿云摇头,“不记得,”他忍不住道,“你很希望我记得吗?”好像每次见他,都要同他说起从前。

  秦少英希望他记得,又希望他不记得,他神色复杂,抬手摸了下卿云的脸,卿云在等他给好玩的,就没躲。

  秦少英原想在宫里留几个人护着卿云,然而以李崇的性子,无论留多少人,都是个死,与虎谋皮,他从一开始便明了。

  如今卿云还是安全的,只要李照的尸骨一日未曾找到,只要他心里还牵挂着卿云,卿云便有活下去的价值。

  他真想带他走,但他如今的状况,若生生带他离开,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毒药是李崇安排的,秦少英甚至怀疑卿云如今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便是李崇一早算计好的。

  无法,只能暂且如此。

  秦少英将带的小玩意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堆在软榻上,想了又想,还是哄他,“亲一下?”

  卿云对亲不排斥,不疼不痒,而且秦少英亲他额头的时候,卿云不知为何,心会轻轻颤一下,可能是因为感觉到秦少英是真的喜欢他,他喜欢别人喜欢他,于是卿云点了点头。

  叫卿云没想到的是,秦少英亲的是他的嘴。

  和亲在额头感觉有点像,又有点不一样,卿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秦少英笑微微道:“什么感觉?”

  卿云道:“软。”

  秦少英道:“还有呢?”

  卿云低下头,脸慢慢红了。

  秦少英定定地看着卿云,在这个心思纯净又极容易原谅人的卿云面前,如何表明自己的心迹都是可以的,不必担心有朝一日二人会互相沦落算计。

  “我喜欢你,再亲一下,好不好?”

  卿云没回答,低着头,脸上红晕一直飞到两颊。

  秦少英双手捧了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又亲了他一下,卿云闭了眼睛,觉着身子有些轻飘飘的,他睁开眼,神色困惑地问了秦少英一个问题,“我从前真的不喜欢你吗?”

  秦少英浑身一震,若非卿云身子有碍,他真想直接将他带走,无论将来功过成败,他都带着他。

  “你乖乖的,”秦少英轻抚了下卿云的头发,“等我回来再给你带好玩的,你身子好些,便带你出去走走,外头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卿云对秦少英有几分好感,这些好感来自秦少英带来的新鲜玩意,和秦少英看他的眼神。

  自从他醒来之后,秦少英是唯一一个用那般眼神看他的人。

  只他虽然高兴,却并不满足,总觉得在期待另一双眼睛,至于是哪一双眼睛,他也不知道。

  朝中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清洗,各部官员,千丝万缕,风声鹤唳。

  归来的中书令休息了这段时日,早便按捺不住,心甘情愿做了新君手中弄权的一把利刃,在各部掀起腥风血雨。

  “苏侍郎。”

  在接见户部官员之后,颜归璞特意单独留下了苏兰贞,含笑道:“朝中上下常有传言你是我的学生。”

  苏兰贞道:“学生久仰老师风采,今日便求请拜入老师门下。”

  颜归璞大笑,对苏兰贞从前的借势而为和如今的顺势而下都极为满意,他的眼光一向毒辣,从未错过,“可惜啊,我此生已决意再不收徒了,”颜归璞轻抚胡须,“你是皇上看重的人,哪怕不是我的学生,也照样前程似锦。”

  “学生惭愧,”苏兰贞垂首道,“愿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尽忠。”

  苏兰贞退出屋内,神色之间却是难掩愁绪。

  张平远人虽和他不同部了,关系却一如既往地好,上前道:“如何?中书令大人可有斥责?”

  苏兰贞摇头。

  张平远见状,如何能不明白他为何发愁,“我也不知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刑部大牢传来死讯时,我真以为你死了,早知我便不那般说了。”

  苏兰贞眉头深皱,他那时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四十鞭几乎已经要了他半条命,牢中有人喂药时,他毫无反抗之力,以为必是投毒,未料醒来却是变了天地。

  如今的皇帝,当时的齐王用假死药瞒天过海救了他一命。

  宫中发生了什么,苏兰贞也不知,但他有股强烈的感觉,先皇暴毙和卿云脱不了干系。

  那段时日,得了那东珠金饰后,苏兰贞便一直在调查卿云身世和他兄长之死,那日他去那院子本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引诱,是先皇派人所为?苏兰贞隐隐觉着有不对的地方,却无法将那些猜测浮出水面。

  卿云的身世,苏兰贞已不能再查下去,新帝登基四月,朝中便迎来清洗,如此作风的新帝,卿云最好身世无异,也只能身世无异。

  苏兰贞心中是有所怀疑的,那东珠金饰出现的时机与后头发生的事联结起来,便有些怪异了。

  从前,他一直在地方与富绅豪商斗,与贪官污吏斗,自认已对世情了解了七八分,然而……臣子,在君王面前,实在太不堪一击了。

  双手藏于袖中,苏兰贞神色如冰雪,对张平远道:“与你无关。”

  颜归璞在朝中所为,自然也迎来了剧烈的反弹,雪片般参他的折子和支持他的折子全都送到了御案上,李崇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颜归璞会赢,因他是受他支持的,自然,等完成了清洗之后,颜归璞也会死,这一点,君臣二人皆心知肚明,只颜归璞实在受不了大权在握的诱惑,也心中始终留存一点侥幸,觉着自己最后能够如从前那般逃出生天。

  在弄权一道上,颜归璞纵横官场数十载也比不得新帝,非是心计不能及,而是他所有的,本便是皇帝赋予,再聪明的蚍蜉如何能够撼树?

  在夺得皇位之前,李崇每日担着心事,总是少眠,然而夺得皇位之后,他依旧是少眠,甚至比从前睡得更少,那些安神的药或者香,他从来不用,那般无知无觉地陷入沉睡,对李崇而言,比少眠更令他难以接受。

  又是深夜,李崇随手将申屠牙的密信扔在香炉之中,靠在龙椅上望着寂静而幽深的宫殿,他是如此清醒,没有半分睡意。

  卿云被半夜叫醒,也不生气,只在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眯着眼睛道:“无量心,你又来啦……”

  “你倒还是睡得那么香,秦少英走了,你便没有半点不舍?”李崇道,“你们不是互诉衷肠,缠缠绵绵,相公都叫了吗?”

  卿云虽已习惯李崇常半夜过来把他叫醒同他说话,但困仍旧是困,况且李崇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他便随便“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声,实则还是想睡。

  李崇见状,捏了捏他的脸,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将卿云捏醒,又不至于让他疼得闹脾气,见卿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李崇才道:“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会敷衍朕了?”

  “我……”卿云也不辩解,“我困啊,”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睫毛下都渗出了困倦的眼泪珠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朕睡不着。”

  李崇如今已能确信,卿云的确是因中毒失了神智,一个人能装成什么样,他心中最清楚,故而在卿云这痴儿面前,他也没什么顾忌,反倒可以实话实说。

  卿云听罢,觉着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不困吗?”

  李崇笑了笑,“朕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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