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叔, 是我!我来送叶子!”
门外响起的是李冬的声音, 赵景清打开院门, 李冬背着个大背篓, 心有余悸往院里瞅,瞧见两条大狗,不由瑟缩肩膀, 却又是止不住的好奇。
赵景清托起背篓, 从李冬身上卸下, 邀请他, “进来吧。”
李冬迟疑好一会儿, 跟在赵景清身后抬脚迈进院子。
大毛二毛朝李冬龇牙,赵景清又喝了几声,两条狗乖乖卧倒, 喉咙里的呜呜声听着好不委屈。
赵景清扭头对李冬道:“别怕,它们听话不咬人,你多来玩,和它们熟了,它们就让摸了。”
“好!”李冬直点头,眼睛定在两条大狗上挪不开。
赵景清将叶子倒进盆里,空出背篓来,让李冬等一会儿,进屋拿出两文铜板。
李冬拿着铜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合掌摇晃,两个铜板碰撞,叮叮当当响。
“谢谢赵阿叔!”李冬背上背篓,一步三蹦跶离开。
赵景清失笑,将树叶淘洗两遍放旁边沥水,而后回屋继续练字。
那厢,袁牧回到乐明村。
走路回家已经错过饭点,林翠娥知道他今日要回来,给他在锅里留了饭。
林翠娥边舀猪食边道:“饭在锅里,你自己吃。”
两桶猪食舀好,林翠娥拿扁担要挑,袁牧道:“我来。”
家里六头猪,两大四小,四头小的长大不少,吃得也多,一顿得喂四桶猪食,袁牧来回挑了两趟,给猪喂了,才洗手吃饭。
林翠娥刷锅,“你们在小罗湾住得咋样?”
“挺好的,还上门认了邻居。”袁牧边扒饭边道。
“邻居是得多走动,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 。”林翠娥舀出刷锅水,叹了口气,“景清不在,我心里都不得劲。”
每每他娘做饭,景清就去烧火,袁牧抬眼,“他烧火烧有恁好,星儿不行?”
林翠娥:“……”
是烧火的事吗?景清在,她做事景清主动帮忙,做得还好,给她省心不少,冷不丁的搬出去了,处处都让人不习惯。
“和你没话说。”林翠娥瞪他一眼,催促道,“赶紧吃,你爹下地去了,你不要磨蹭。”
袁牧:“……”成吧。
吃完饭,袁牧和林翠娥前后脚出门下地,他们田离家不远,出门走几步就能看见袁老二和他两兄弟在犁地。
袁星头戴草帽,在地里除草。他怕田里的蚂蝗,只要不让他下水田插秧,他啥都答应干,上到挖地播种除草,下到洗衣做饭喂鸡,指哪打哪。
吃完饭就来忙后,袁星坐田坎上歇口气,瞧见袁牧回来眼睛一亮,“二哥!”
袁牧应了声,袁星盯着他身后看,“景清哥呢,我景清哥没回来?”
“没,他要忙着做豆腐,得天天开张。”袁牧道,他也几天没回来,咋他娘和弟弟就盼着景清。
袁星也知道这个理,“我还以为今儿他要跟你回来呢。”
他叹了口气,他想景清哥哥了,“二哥,等春耕忙完,我想和你一起去小罗湾,我要去看景清哥。”
袁牧撸起裤脚踩进水田里,弯腰插秧,“成。”
日落月升,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袁牧手里提鞋,光脚踩田埂往家里走。
赵景清躺床上入睡,大毛二毛趴在床脚、桌边,一双圆溜溜的眼在黑夜里绿幽幽的。
丑时过半,赵景清醒来,燃起烛火,洗漱完从后院牵驴拉磨。
天光微亮,豆腐框搬上驴车,赵景清驾驴子前往山阳镇。
袁牧手拿两个苞谷粑粑,边吃边往地里走。
……
隔壁田里的妇人忙里偷闲,目光四周搜罗一圈,没瞧见赵景清的身影,不由好奇问:“翠娥,咋不见你家新夫郎?”
林翠娥弯腰埋头,利落插秧,头也没抬回道:“他在卖豆腐。”
“卖豆腐哪有春耕重要,一年吃喝都看现在,咋还分不清轻重呢?”
林翠娥一顿,直起腰来,“李翠花,你这话就不中听了。地里的活咱们几个忙得过来,用不着景清帮忙。”
往年地里也是这些活,景清没进门,他们忙得过来。咋了,景清进门了,难不成他们就忙不过来,必须得景清搭手了?
林翠娥懒得搭理她。
李翠花撇撇嘴,不以为意,只觉得林翠娥是在嘴上说得好听,哪有夫郎进门不干活婆婆能乐意的。没见裴家那个,天天干活下地裴西安他娘还要找茬。
等中午回家做饭,李翠花特意绕远路过裴家的地,地里赵景明在忙碌,他喊了声,“裴家的,回家做饭了!”
赵景明直起腰,看了眼天色,几步踩上田坎,“你不喊我,我都没注意到点了。”
李翠花不动声色打量他,袁裴两家夫郎换嫁的热闹她有去看,成亲那日的赵景明水灵灵的,瞧着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哥儿,但现在变化颇大,他瘦了,春耕地里忙,他天天在地里忙活,人也晒黑了,哪有镇上哥儿的模样。
李翠花问:“咋还是你一个人在忙,春耕来得及吗?”
赵景明神色微变,对前半句话避而不答,只笑着道:“应该来得及。”
哪里来得及,裴家田地不多,但他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他在饭桌上提过,让裴老二裴老三一起春耕,有西安压着,裴老二裴老三答应下来。
两人早早扛锄头出门,赵景明到地里一看,人影瞧不见一个。中午、晚上回家比他还迟,一副累得不行的模样。
赵景明气得不行,质问两人,死老太婆窜出来护崽子,说他要老二老三去春耕,他们去了,他还想怎样!
赵景明不服气,和死老太婆掰扯。
一边是夫郎,一边是亲娘,裴西安只得两边劝,咋也劝不住,最后摔门进屋躲清静去。
没有他在中间斡旋,赵景明实在吵不过那死老太婆,恨不得把她嘴缝上,憋气难受不已,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翠花神情古怪看他一眼,更多的是想看热闹,“还是你勤快肯干,不像袁家那夫郎,春耕恁忙都不来下地帮忙。”
赵景明脚步顿住,“他不下地?”
“是啊,我家地和袁家挨着,可看得真真切切,我就没见他下过地。”李翠花说罢,好奇地盯着赵景明。
赵景明脸色不断的变幻,李翠花接着道:“林翠娥说他做豆腐卖,不用下地,她性子好,倒是个好婆婆。”
“是吗,我……我还赶着回家做饭,先走了。”赵景明艰难道,忙借口快步离开。
走得稍远一点,赵景明脸色顿变,沉下脸来。
赵景清竟然不用下地,前世他嫁进裴家,地没因给袁牧治腿变卖前,他都要下地干活!凭什么赵景清可以不下地?!
赵景明心里堵得慌。
呸,李翠花也不是个啥好东西,来看他热闹呢?!
他偏生不让她看。
日子一天天推移,袁家的地里绿意盎然,风吹禾苗动。
赵景清每日上午卖豆腐,回家收拾好,下午自个练字,练了三天,前面的已是熟记于心,能全部默背书写下来。
他空闲时间便多了出来。
赵景清是个闲不住的,后院那块菜地挖出来点了菜,又没事可干。
闲来无事,赵景清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记得袁牧从易大哥那打听来的消息,小罗湾就有一个烧席师傅,住处他记得不太清楚。
赵景清找徐立秋打听,得了确切的消息。
小罗湾是有个烧席师傅,姓丁,名唤丁栋梁,家住在河沟旁边。
第二天赵景清买了绿豆糕和桃酥,再提两块豆腐,登门拜访。
赵景清站在院子门口,朗声问:“丁师傅在吗?”
正是春耕之际,地里农活忙,烧席师傅接的席面少,自个也得忙活地里的活计,丁栋梁正好在家,从堂屋走出来,“你要办酒席吗?”
“不是,”赵景清直接说明来意,“我做点小生意,做豆腐卖。听说您做席面在十里八村都极好,今天特意登门,是想和你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