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好豆子,袁牧也回来了,赵景清瞧见他身影,立即问:“明儿还送货不?”
“送,明儿要四十框。二十框嫩的,二十框老的。”袁牧道,将今天三十框豆腐结的账交给赵景清。
四十框!赵景清捏着荷包,不可置信睁大眼,“恁多!”
袁牧牵驴子往后院去,舀水倒入水槽,“对,我寻思着明儿留你两可能忙不过来,我去把娘和星儿接来,明儿他们守铺子去,你看咋样?”
悦来酒楼四十框,铺子二十五框,烧席师傅定十框,拢共七十五框。
能再请两人来帮忙,但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景清为保证豆腐的品质,事事亲力亲为,请再多人也是他最累。
袁牧现在也是做豆腐的一把好手,他点豆腐景清放心。
“行。”赵景清答应下来,又觉得不太可行,“咱将娘和星儿都接过来,家里只剩爹一个人,他能答应?”
袁牧微笑,“他肯定答应。”
赵景清:“……”
“大伯三叔都在呢,离得又不远,哪是只他一个人。”袁牧又补充道。
赵景清忍俊不禁,“要不你先跑一趟镇上,去给爹买二两好烟丝。”
不然赵景清怕袁牧被打出来。
袁牧稍加思量,“成。”
解下另一头驴,套上板车,袁牧便出发了。
赵景清将袁星前面住的屋子收拾一遍,挂上蚊帐,估摸着时间做晚饭。
天擦黑,赵景清将饭菜做好,袁牧接来林翠娥和袁星。
“都累瘦了。”林翠娥拉着赵景清看,心疼不已,这长点肉可不容易。
赵景清失笑,捏了捏脸颊和胳膊,“哪有,您看肉都在呢。”
寒暄几句,赵景清便招呼着吃饭。
林翠娥和袁星道来,家里热闹不已,林翠娥做了两身新衣带来,赵景清一身,袁牧一身。袁星缠着赵景清,黏糊得紧。
但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忙活,没多闲话,收拾完便各自回屋睡觉。
次日,忙得脚不沾地。
早上豆腐做好,袁牧便驾车将林翠娥和袁星二人送进镇上守铺子,又顺路去送烧席师傅的豆腐。
今儿的十框是三家师傅定的,袁牧紧赶慢赶送完,回家装上豆腐给悦来酒楼送。
如今豆腐做的多,豆子消耗得快,家里余下的豆子不多了,撑不了两天,袁牧又转道去林氏五谷买豆子,一次千斤。
折腾完,又到午时散市的时间,袁牧转到菜市,和林翠娥袁星一起收摊,一同回家。
下午又送一次豆腐。
这一天的事儿将将忙活完。
袁家四口,三头驴,外加请徐立秋来帮忙,恰好忙得过来。
这般过了五天,悦来酒楼定的豆腐从四十框增到六十框,送货的钱每日结算。
直到第六天,袁牧下午去送货,钱成安道:“明儿送五十五框,三十框嫩的,二十五框老的。下午叫上你夫郎一起来。”
袁牧:“好。”
回到家,袁牧向赵景清转达钱成安的话。
赵景清惊喜,“明儿应该是找咱们谈价格,能谈妥这事儿就成了!”
前面这些天悦来酒楼定豆腐,是按一块便宜五厘定的,要固定供货,价格肯定要压。
袁牧笑问:“有底价没?”
“有,嫩豆腐最多便宜八厘一块,老豆腐最多便宜一文。”赵景清道,这几日他空了便在琢磨,这是他心里预期的最低价,能多则多,但不能比这低。
翌日下午,赵景清和袁牧一同去到悦来酒楼。
豆腐清点搬入酒楼后门,钱成安请赵景清和袁牧一同进入。
在桌边坐下,钱成安先开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经过这些天从你家定豆腐,我很满意,同掌柜和大厨们商量后,决定日后从你家定豆腐。”
“每天量在五十至六十框,偶尔会更多,但这样的时候少。你们能供得上吗?”
赵景清肯定道:“能。”
钱成安微微颔首,“那咱们来谈谈价格,我能给出嫩豆腐二十文一框,老豆腐四十文一框。”
一框二十块,算下来是嫩豆腐一文一块,老豆腐两文一块。
赵景清当然不答应,“钱叔,你这价恕我不能接受。咱们豆腐好成本高,这价没赚头。”
他报出自己心里的价格,“嫩豆腐二十六文一框,老豆腐四十六文一框。”
接下来你方唱罢我登场,钱成安想将价格压低,而赵景清一口咬死价格,谁也说服不了谁。
僵持许久,钱成安又去找掌柜商量,最后回来给出一个价:“嫩豆腐二十五文一框,老豆腐四十二文一框,如何?”
算下来嫩豆腐一文二厘多一块,和赵景清心理价位相差无几。老豆腐二文一厘一块,比赵景清算得多一厘。
赵景清答应下来,“可以。”
而后又商量结账方式,次月初五前结账。
双方拟定契约,赵景清检查条款,而后从容的在契约末尾写下‘赵景清’三字,盖上手印。
从悦来酒楼离开,走出后门所在的巷子,赵景清暗暗松了口气,抓住袁牧的手,“我手心全是汗。”
第一次这般寸步不让谈生意,若不是袁牧在身边,赵景清想,他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真被钱成安压价。
袁牧摊开他手掌揉了揉,望着他的眸色柔和,情意深重。
他的景清很厉害。
斜阳拉长驾车驶出山阳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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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梧桐里, 赵家。
赵老四下工回家,推门而入,堂屋里桌子上已摆上饭菜, 全部清汤寡水, 唯一沾上荤腥的是油渣炒青菜。
赵老四是马行车夫, 人来租马车,他便得驾车迎来送往, 还得帮人搬货。得看人脸色,干得全是体力活,回家来还没一口好吃的,赵老四看一桌清汤寡水,脸都绿了。
赵丰年拿着筷子, 食不下咽, 嘀咕道:“娘, 咋又吃这些啊, 都好些天没吃肉了。”
李长菊道:“肉恁贵, 哪能经常吃, 攒钱给你读书呢,现在将就吃,等你进三川书院就好了。”
赵丰年抿了抿唇, 那得等到秋收后。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三个月, 赵丰年想想便觉得生无可恋, 扒两口饭便道吃饱了, 放下碗筷回屋。
赵老四捡着油渣吃, 嘴里淡出鸟来,他道:“明儿买点肉,大人不吃受得住, 孩子不吃哪有精力读书?”
“……成。”李长菊叹了口气,赵老四一个月八钱的工钱,吃穿用精打细算的花,能剩下一半都算多的,开年到现在才攒二两六钱。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
李长菊想到赵景清的豆腐铺,生意红火,人来人往。这些个时日,她一直在琢磨,心里有了成算,现在也算逮着机会。
第二天,李长菊去买肉,等赵老四回家,她便欲言又止的看着赵老四,好几次想开口,临到嘴边最终都咽下去。
赵老四哪能瞧不出来,等李长菊收拾完回屋,赵老四从床上坐起来,询问道:“你今儿咋了?想说啥?”
李长菊道:“今儿我特意去东市那边的菜市买肉,你猜我瞧见谁了?”
赵老四:“谁?”
李长菊:“景清,我瞧见他了。”
赵老四瞥她一眼,便要躺下,遇见赵景清有啥好奇怪的。
“他开豆腐铺了,生意可好嘞。”李长菊赶紧道,“我不敢上前,远远看了会儿,今儿他们卖二十五框豆腐。”
“二十五框?”赵老四又坐起来,心里估算着二十五框豆腐卖出去能赚多少,一天赚的能抵他一月工钱,他不由瞪大眼,“你莫骗我。”
“骗你做什么,你不信自个去看。”李长菊坐上床,“我还瞧见亲家母帮忙守摊卖豆腐。”
说着,李长菊借昏暗烛火观察赵老四神情,他面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长菊叹道:“还是亲家母精,把持着钱袋子,景清赚再多都成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