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脸沉下来,李长菊再接再厉,“过年送那么点年礼过来,还不让景清回来看你,我看就是她不想让景清孝敬亲爹。”
“别说了。”赵老四瞪她一眼,转身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养大景清,景清赚钱该有他一份才是,哪能叫别人把便宜占去。
“长菊,睡没?”
“……没呢。”
漆黑的屋子里,响起断断续续的商量声。
墙角老鼠洞探出个乌漆麻黑的小脑袋,绿豆大的眼泛着贪婪的绿色幽光,吱吱叫唤。
月上枝头,又渐渐往下坠,丑时过半悄然而至。
小罗湾,挨大路最近的人家亮起微弱的烛火,徐立秋披星戴月而来,敲响大门。
很快,院里响起石磨转动的响声,袅袅炊烟从烟囱升起。
晨光熹微,驴车载着豆腐框和三人驶出院子,往镇上去。
赵景清和徐立秋短暂歇口气喝点水,便忙活开来,今儿悦来酒楼五十框豆腐,烧席师傅九框豆腐,还有得做呢。
三个石磨齐上阵,四口大锅不停歇。
袁牧送林翠娥和袁星去镇上,便急忙赶回来,一起做豆腐。
悦来酒楼二十五框,烧席师傅九框,拢共三十四框豆腐在辰时过半赶制出来。搬上车板,袁牧便匆忙出发,赶着去送豆腐。
他回来时,买了菜,接上关门收摊的林翠娥和袁星。
对付吃完午饭,又赶着做剩下的二十五框,下午人手多,不似早上忙得脚打后脑勺,卡着时辰做好豆腐,袁牧又匆匆驾驴车去镇上送豆腐。
赵景清泡上豆子,累得话都不想说,擦洗干净躺床上午歇,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袁牧已经回来,在他身侧睡得正熟,面上带着疲惫。
赵景清侧身看着他,一时半会不想起来,脑海里琢磨着,豆腐的制作到售卖,太松散,效率不高。而他们连轴转,人累得扛不住。
得更高效。
赵景清想到的办法是各司其职。
目前,娘和星儿主要负责售卖,出摊前收摊后帮忙一起做豆腐。袁牧主要负责送货,期间空闲的时间帮忙做豆腐、进货和打杂。徐立秋,则是全程做豆腐。他则是做豆腐,外加当账房。
每个人要做的事多且杂,赵景清要做的是,将职责划分更细更明了。
摊子铺得大,人手不够便请人。
赵景清琢磨着,脑海里逐渐铺开一张详细的蓝图。
外边响起声音,是李冬摘叶子送来,林翠娥正和他说话。
赵景清回神,起身翻过袁牧下床,出门开始忙活着做霉豆腐,整日从早忙到晚,读书练字的时间都没了。
活计累,伙食也开得好,晚上一荤三素一汤,荤是一大碗红烧肉,炒菜油放得足,连汤都是青菜肉片汤。
吃饱喝足,洗漱收拾完躺上床。
赵景清摇扇子,袁牧吹着扇子送来的微风昏昏欲睡。
赵景清心里的想法琢磨透,停下扇子,“袁大壮,醒醒。”
“……嗯?”袁牧慢半拍回应,声音带着朦胧睡意。
“我想请长工。”赵景清说着,坐起身摇袁牧,将他彻底摇醒。
袁牧睁开眼,拿过他手里的蒲扇,扇动的风穿过二人,带来丝丝凉意,袁牧思量道:“确实得请长工,靠咱们得累成驴。”
“我是这么想的。”赵景清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送货涉及到收钱,这事儿还是你来。铺子卖豆腐,我和娘轮着来。做豆腐再请两个长工,加上立秋,三个人负责做豆腐,我和娘轮换盯着,出不了差错。”
袁牧想了想,同意赵景清的想法,“那明儿抽空寻摸两个人来,是在小罗湾找,还是回村里找?”
小罗湾找,就近上工方便,要回村里找,那得负责吃住,赵景清道:“就在小罗湾找吧。”
两人又商量了工钱,请徐立秋来帮忙给三十文一次,按月算工钱,九钱便成。
两人白天都累了,快速敲定下来,头靠着头睡熟。
次日,上午悦来酒楼豆腐送出的短暂间隙,赵景清倒两碗凉水,唤徐立秋一起坐下休息。
“立秋,”赵景清喝了两口水道,“你也瞧见了,我这儿现在忙,我想请你在我家做长工,工钱给你算一两每月,你觉得咋样?”
一两!徐立秋端着碗的手一抖,水洒在手上,多少男人一个月都赚不到一两银子,景清给他开一两的工钱,徐立秋毫不犹豫,忙不迭答应下来。
只是……徐立秋不解问道:“咋给我开恁高工钱?”
赵景清道:“我还要再请两人,你当小管事,我和袁牧不在,你得帮我管着。”
“……这我哪会?”徐立秋迟疑,他没管过人,哪有这能力。
“不会就学,前面我肯定盯着,我教你。”赵景清笑道,来了剂猛药,“你不当管事,九钱工钱,当管事多一钱呢。”
一钱,能买一百个鸡蛋,吃十顿肉,徐立秋立即道:“成,我当,我跟着你学。”
赵景清:“前面你叫来的两个阿叔和婶子,都是干活利索的,你帮我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我这做长工,按九钱的月钱给。”
徐立秋点点头,“成。”
待午后上工,徐立秋便带着阿叔和婶子来了,阿叔姓曹,婶子姓田。
“曹阿叔,田婶子,”赵景清招呼人坐下,“工钱和上工时间,立秋应该和你们说了。但上工时间,我再强调一遍,凌晨丑时过半上工,午时下工,包早饭,时间方面能接受吗?”
“能。”曹阿叔和田婶子异口同声回答。
镇上活计不好找,男人都找不到赚钱的活计,更何况他们这些夫郎、媳妇,卖菜卖鸡蛋,也添不了多少收入。来赵家当长工做豆腐,早上时辰是早了些,但拿到手的钱是真的。他们前面来帮过几次忙,一次三十文,手里有钱回家腰杆子都硬。
赵景清点点头,“那明早你们开始上工,工钱次月十号结。”
“好!”
次日,徐立秋、曹阿叔和田婶子几乎同时抵达。
赵景清做了分工,曹阿叔主要负责守石磨,往磨里加豆子、加水。徐立秋和赵婶子主要负责煮浆和沥浆。
点胆水现在是赵景清、袁牧和林翠娥在做,掌握了技巧,点出来的都一样。
人手多了,按部就班干自己的事,一天比一天磨合的好,有条不紊。
人少好安排,徐立秋学得快,赵景清教他点浆,点了三锅都很好,赵景清放心撒手。
赵景清和袁牧终于得了闲,可以喘口气。
好些时日不曾去豆腐铺,今儿赵景清驾驴车带林翠娥和星儿进镇,抵达豆腐铺,开张卖豆腐。
李长菊跑来盯梢,天天就见林翠娥带他哥儿卖豆腐,逮不住赵景清,有招都使不出来。
今儿可算等到赵景清。
待豆腐铺前客人多起来,李长菊看准时间,哭哭啼啼冲上前,“景清啊!”
李长菊扒开摊子前的客人,抹着眼泪哭诉道:“景清,你、你爹病了,这月来花了不少钱,现在抓药的钱都没,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爹,你管管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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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李长菊冲上来就是一阵哭诉, 猝不及防之下,赵景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长菊捏衣角抹泪, “我知道, 你是出嫁的哥儿, 按理来说家里事不该找你,可……可你弟弟年幼, 担不起事儿,我只能来找你……你管管你爹吧!”
赵景清业已经反应过来,爹咋病了,他身体一向很好,赵景清不由慌乱。余光扫过旁边的客人, 以及外围汇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行人, 短短几息间, 赵景清镇定下来, 权衡好利弊, 不能让李长菊在这闹。
“姨娘, 您先别哭,爹到底咋啦?生啥病了?”赵景清着急问,是为人子听到父亲生病的担忧与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