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起来,这事哪能告诉裴西安,赵景清能赚钱,本来赚得该是裴家的,但是因为换嫁,现在赚给袁家。
西安怎么想他不知道,死老太婆肯定会闹,要死要活的折腾。
赵景明叹气,为了贴补西安读书,他那点钱已经用完。他整日里家里地里的忙活,没有进项,手里没钱,西安纸笔都买不起。
要不……试一试?
要到钱,爹娘肯定能分点给他,至少西安买纸笔的钱不用愁了。
赵景明动摇,心里琢磨起说辞。
回到乐明村,赵景明抵达裴家,猪圈里的猪饿得直叫唤,赵景明骂骂咧咧,一家子懒鬼。
赵景明踏入厨房,猪食已经煮好,小树儿踩着板凳舀猪食,有人在干活,赵景明心里的火气少了些许,让小树儿把桶舀满,来回提四桶猪食把猪喂了。
洗干净手,赵景明想了想,进入屋子。
裴西安抬眸,“回来了。”
“嗯。”赵景明坐下,拿起蒲扇摇了会儿,凉风带过他和裴西安。
赵景明迟疑半晌,终是开了口,“西安,我娘有个事想让你想想办法。”
裴西安放下书,“什么事?”
赵景明道:“就……景清不是在卖豆腐吗,我爹娘寻思着让他给点孝敬,他不乐意。我娘是他后娘,他不管也成,可爹是他亲爹,他也不想管,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裴西安眸子微眯,盯着赵景明看了好一会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林姨是不是去他那儿帮忙了?”
赵景明点点头,“对。”
裴西安道:“婆家人能帮忙卖豆腐,娘家人自然也能,岳父提去他那儿帮忙,他可不能拒绝。”
赵景明一点就透,当爹的要管事,儿子还能拒绝不成?直接将卖豆腐的生意捏在手里,不比要钱来得好?
“成,我明儿去告诉我爹娘。”
裴西安颔首,将书拿起来,眼帘低垂,遮住眸中的神色。
赵景明开心的劲头过了,仔细琢磨裴西安的法子,可谓是釜底抽薪,阴损至极。
他看向裴西安,只能看到他专注看书的神情。
赵景明心底深处泛起未察觉的深深凉意。
落日西垂,掩入群山之中,漫天火烧红云。
赵景清洗漱完,换袁牧去洗,他则回屋将蚊帐放下,将蚊子赶出去。
头发湿漉漉的,赵景清盘膝而坐,摇着蒲扇扇风,发丝随风晃动,等袁牧收拾完回来,已经干了大半。
袁牧坐上床,他也洗了头发,不急着躺下,夫夫两人闲谈。
季衡定豆腐去隔壁青石镇卖的事儿,赵景清中午回来便告诉袁牧,多一条进项,袁牧自是高兴的。
现在,赵景清将自己准备上门找酒楼、食肆推销豆腐的打算告诉袁牧,最后问:“你觉得能行吗?”
豆腐的品质他们有自信,但不是自信就能做成生意。
更何况是抢生意。
重要的是其中关系。
袁牧权衡许久,“可行,咱们先找小食肆试一试。”
赵景清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明儿多做一框豆腐,我们从东市的食肆开始。”
“嗯,你别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袁牧道,他当心别人见景清是个小哥儿,看碟下菜,景清会吃亏。
“好,”赵景清答应下来,但要和袁牧一起,时间得安排好,“上午给悦来酒楼送完菜,我们一同去找小食肆推荐。”
“好。”袁牧手指穿过景清发丝,差不多都干了,“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
两人躺下,天越来越沉。
丑时过半,院中烛光闪烁,石磨转动,豆浆从磨口滴落。烟囱升起袅袅炊烟,锅中豆浆沸腾,豆腥味消失,化作醇厚的香味。
寅时过,第一波四锅豆腐出锅,倒入豆腐框中压制。
院门被敲响,院中懒散趴着的大毛二毛抬头挺胸,发出两声凶猛的低叫。
赵景清忙呵止,上前开门,来人不出意料,是季衡。
“请进。”赵景清请人进门,带入堂屋,倒了杯放凉的金银花茶,将早已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递给季衡,“我添了一项进价,你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季衡接过,仔仔细细看下来,“没有。”
他提笔蘸墨,写下姓名籍贯,以及盖上手印。
赵景清亦签上姓名,按上手印,他又看了遍,觉得缺点什么,当初租房签合约,可是他们一起签的。赵景清扬声,“袁牧!”
片刻后,袁牧迈入堂屋,同季衡打过招呼,询问景清,“干啥?”
“签字。”赵景清递上笔。
袁牧写下自己名字,盖上手印,又匆忙离开去忙活。
季衡收回目光,“可以搬货了吗?”
“可以。”
赵景清和袁牧一同,将季衡要的五框嫩豆腐和五框老豆腐,搬到他驾来的驴车上。
十框豆腐拢共四钱,季衡付钱,道别后驾驴车离开。
赵景清和袁牧折身回院子,盼着季衡能将生意做开,他进豆腐,价格是嫩豆腐一文五厘,老豆腐是二文五厘,十框有二百块豆腐,季衡都卖出去,能净赚一钱。
不少了。
若生意做开,他进的更多,进价降了,他能赚更多。
而他们,除去成本,赚得会更多。
朝霞染红天际,袁牧先驾驴车送林翠娥和袁星去镇上,赵景清则做豆腐。待袁牧回来,稍加休息后,两人出发给悦来酒楼送货。
酒楼今儿要了六十框豆腐,上午送三十框,五框一摞堆成六摞,还有一框单独的放在最边上,那是试吃的样品。
“明儿初五,该结账了。”赵景清雀跃道,和悦来酒楼签订合约固定送货,是从六月十四日起送,他们送了十七天的货,有九百多框呢。
账目结清,可是一笔巨款入账,赵景清想想就开心。
袁牧失笑,“知道了知道了,你从上月底就算着。”
很快,驴车抵达悦来酒楼后门的巷子。
他们来得早,排在第一个,没等多会儿,后门便打开,钱成安清点完记录好,三十框豆腐搬进后院,赵景清和袁牧离开。
驾驴车来到东市,袁牧搬上那一框豆腐,与赵景清一同上门拜访食肆。
这个点,正值食肆采买、备菜的点,都在后厨忙活,大门都锁着。赵景清和袁牧记下一条街食肆位置,绕到后巷去,从头开始敲门。
第一家,林娘小食肆。
赵景清敲响院门,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不多时,院门打开,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约摸四十岁。
赵景清道:“婶子,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妇人上下扫视赵景清,又看了看袁牧,“我就是,找我啥事儿?”
“林老板,”赵景清立马换了称呼,自报家门,“我是菜市门口赵氏豆腐摊的老板,自家有个小磨坊,今儿冒昧登门,是想毛遂自荐,向您推荐我家的豆腐。”
林娘子侧身道:“进来吧。”
赵景清和袁牧踏进后院,在林娘子的招呼下落座。
掀开豆腐框上的盖布,里面特意放的一半老豆腐,一半嫩豆腐,赵景清开门见山道:“林老板,这是我家豆腐,我家的用料好,比别家的色白味香,我给您各拿两块,您先尝尝。”
“好。”林娘子拿来两个盘子。
袁牧利索的取豆腐放上去,又将碟子递还给林娘子。
林娘子轻轻嗅闻,确实比一般的香,赵家豆腐铺的豆腐她知道,家里也去买来吃过,很好吃,比她现在拿货这家好吃。
品质好的东西,价格肯定高,压不下价来。
但人都找上门来了,林娘子问:“你们这进价多少?”
赵景清道:“嫩豆腐一文五厘,老豆腐两文五厘,豆腐定的多,或是进货稳定,价格还能再谈。”
太贵了,再谈价能少多少?林娘子道:“我先尝尝你家豆腐,再做考虑。我知道你家铺子,要定豆腐我再去找你,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