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清已经冷静下来, “不行,我是去和他商谈,能合作尽量合作。你们一起去,去得人太多,林掌柜恐会以为咱们是去找茬的,我和袁牧去就成。”
袁老二和张兴只好作罢。
袁牧驾上驴车,疾驰驶入山阳镇,前往林氏五谷铺。
驴车在铺子外停下,赵景清大步进入铺子,袁牧将驴车栓在外,慢一步跟上。
店里伙计瞧见二人,面露苦恼之色,迎上来道:“赵夫郞,您请回吧,咱们店小,你家的生意我们做不了。”
赵景清道:“为啥做不了?咱们合作那么久,突然说不做我们生意了,总得给个说法,让我们心服口服,你说是吧?”
伙计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明白为何好好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但他在这上工,只能听掌柜的吩咐办事,他只能道:“你们请回吧……”
赵景清直接道:“我知道这事儿你做不了主,也不为难你,你请林掌柜出来,我们和他谈。”
“……成,你们稍等。”伙计进到后边院子,看向站在那儿的林掌柜,无奈道,“掌柜的,你也听见了,我实在没办法劝他回去。”
林掌柜连连叹气,满面愁苦,最终背着手道:“去请他们过来。”
伙计走到前堂,“赵夫郞,你们同我来。”
赵景清和袁牧随他来到后院,林掌柜在院里等着。
“坐吧。”林掌柜招呼道,他身前是一个圆形石桌。
夫夫二人入座,赵景清先开口,语气自然,“林掌柜,你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们不做纠缠,只是想知道你为啥突然决定不做我们家生意。”
林掌柜知道自己所为不地道,可……他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做你家生意,只是……形势比人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赵景清和袁牧对视一眼,察觉到他的无奈,以及背后潜藏的深意。
袁牧问:“林掌柜何出此言?”
林掌柜迟疑片刻,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只是道:“你们尽早找好下家,别在山阳镇找,我言尽于此,你们请回吧。”
两人此时明白了,山阳镇有人要搞他们,可……谁会无缘无故搞他们?山阳镇酒楼的大生意,除了悦来酒楼自己找上门,余下的大酒楼一个没抢到,只寻摸到几家小酒楼和食肆的肉汤。
这能招到多大的恨?恨到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他们的货源。没了原料,他们供应不上酒楼、食肆的豆腐,造成的损失能将他们压垮。
“多谢林掌柜提醒。”赵景清客气道,“日后有机会,再找你合作。”
“好。”林掌柜笑了笑,站起身送客。
赵景清和袁牧站起身往外走,脑子里思考着先从何处进货应付一段时间,周边的青石镇、武平镇、武安镇都可,但要挑选到合适的豆子,要耗费不少时间,可有得忙。能不能在豆子用完前挑出合适的,还未可知。若是豆子不好,影响到豆腐的口感,他们积累如此之久的口碑就坏了。去清河县城姜家的事儿,只能往后推。
走到前堂,迈出铺子之际,赵景清灵光一闪,忽地停下脚步,转身询问道:“林掌柜,敢问您是从何处进货?”
林氏五谷铺规模小,做得是倒买倒卖的生意,他也是从别处拿货来卖。
林掌柜愣了下,果断道:“……这不能同你说。”
他赚得是两边的差价,说了他还赚什么钱?
“林掌柜,你帮忙牵个线,我……”赵景清短暂沉吟后,直言道,“我给你答谢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林掌柜心下纠结,若不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惹了黄宁,若不是黄家拿捏着他儿子找上门来,他是断然不愿答应舍弃赵家的生意。赵氏豆腐坊一个月进货少则七千斤,多则上万斤,银子稳定进账,他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舍弃这桩生意。可偏生是他儿子被夹了脑子,儿女都是债,这不报应来了。
现下双方生意黄了,赵夫郞客气说日后有机会再合作,可他找到下一个稳定供货的渠道,哪还有和他合作的份?林掌柜思索,现在帮忙牵线,还能卖个人情,赚一笔钱。可如果黄家知道是他牵线,又该如何是好?他儿子还有把柄落在黄宁手里。
赵景清见他迟疑,再次劝说,“林掌柜,你告诉我是哪家即可,我自己去登门拜访。”
“答谢费多少?”林掌柜问,那这般他不算牵线,成与不成都不关他的事。
“十两。”赵景清道,只买一个供货渠道的消息,他觉得够了。
“成,”林掌柜一口应下,压低声音道,“我是清河县城的米满仓进货。”
赵景清道:“多谢,我今儿出来得急,身上没带那么钱,我给你写张欠条,明儿让我爹给您送来,成吗?”
林掌柜笑道:“不必写欠条,和你做了那么久生意,我信你。”
辞别林掌柜,赵景清和袁牧坐上驴车,往镇子外走。
山阳镇距河清县,驾驴车去,最快也得走一个半时辰,现在已是半下午的时间,去到河清县天都黑了,只能明儿再去。
赵景清道:“袁大壮,姜家的事得往后推了,咱们明儿先去米满仓。”
“好。”袁牧握住景清的手,货源没能解决,宛如头顶悬了把随时会落下的匕首,让人时刻提心吊胆,言语的安慰无用,袁牧只想明日顺利和米满仓合作,将事情解决。
可……是谁在背后搞鬼,要坏他们生意?
生意场上的事儿,无法找易大哥帮忙,只能自己解决。袁牧思索半晌,理不出眉头。
次日清早天方亮,袁牧便架着驴车,与赵景清一同出发去清河县城。袁牧驾车又稳又快,一个半时辰便抵达清河县城。
进出县城的人流如织,夫夫两先将驴车在外寄存,才进入县城内。
城内街道纵横,道路两旁商铺林立,招幌随风摇曳,迎来送往。
马车、驴车来往不绝,人声鼎沸。
赵景清没来过县里,本以为镇上已经足够热闹繁华,但来到清河县城内,才惊觉是小巫见大巫。
袁牧不常来县城,只偶尔卖猎了好东西,想要卖上价会来一次,来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他对县城不熟悉。
夫夫二人寻人问路,一路找到最热闹的街市,看到了写有‘粮满仓’三字的红底金字牌匾,终于是找到地方了。
赵景清和袁牧踏进门,便有小二打扮的小伙子迎了上来。
小二笑问:“两位买点啥?我们这大米白面燕麦小米黄豆黑豆……品类齐全,你想买啥都有。”
赵景清道:“我想买黄豆,从你们这儿进货。”
小二稍感意外,两人身着简单棉布衣裳,穿得干干净净,人精神舒展,瞧着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夫。不曾想竟不是散客,而是来进货的,这便轮不到他招待了,小二道:“你们随我来。”
小二将两人带上二楼,请入茶室入座,同负责接待的人打声招呼,便下到一楼。
赵景清和袁牧坐在茶室内,屋内摆设雅致,是他们未曾见过的好,处处都好看,他们不敢随意走动,只敢用眼睛看。
不多时,有人推开茶室的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方木盒子。
“在下方文远,让二位就等了。”方文远将盒子放下,在两人对面入座,“二位是想从我们这进货是吗,你们能进多少的量?我们这儿一次买五石以上才能按进货算价。”
一石是二百三十七斤又八两,豆腐坊一个月少说要用七千斤,且用量在持续增加。涉及生意上的事儿,赵景清脑子转动起来,初到陌生地方的忐忑和拘束被压下,况且有袁牧在身边,就似吞了颗定心丸,没甚好怕的。
赵景清落落大方道:“一月至少三十石。”
这下轮到方文远惊讶了,不少从他们这进货的小粮铺,一个月都要不了那么多豆子。方文远不由问,“敢问二位是做的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