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躺下后,他发觉谢云程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他的腰身上,在他背后的少年那有些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背上。宣凤岐此刻伸出手来将谢云程的手拿了下去,谢云程见状立刻委屈道:“皇叔怎么了,是不是嫌弃我了?”
宣凤岐确实不喜欢谢云程像以前这样跟他亲密接触了,但他还是语气平淡解释道:“不是……天气有些热,别贴着。”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番话立刻起身坐了起来,他拿起放在床边漆木桌上的白玉扇子轻轻地给宣凤岐扇起了风:“那现在呢,皇叔好受点了吗?”
宣凤岐:“……”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现在也察觉到了,谢云程这孩子是真的很在意他会不会生气,所以他一路上都在有意或无意在讨好。
宣凤岐此刻转过身来,他看向正拿着扇子小心翼翼扇风的谢云程:“好了,也不是那么热,陛下不累吗?”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样说后狠狠点了点头:“嗯嗯,一点都不累。皇叔好好歇着便是,我给皇叔扇凉自己也能感觉到凉快的,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什么嘛,他明明将凉风都给了宣凤岐这边。宣凤岐看到这孩子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气,他这个时候一下夺过了谢云程手中的扇子扔在了一边:“好了,陛下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陛下要是觉得累就睡觉,不累就去外面逛着吧。”
谢云程看到宣凤岐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后有些手足无措地来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
他有哪里惹宣凤岐不高兴了吗,宣凤岐为什么突然这样?
就当他一脸无辜又委屈地看向宣凤岐的时候,宣凤岐却起身捧起了谢云程的脸:“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你不需要讨好别人。”
谢云程这些小心翼翼的讨好行为让他想起来以前最讨厌的自己。他以前讨好父母是想得到父母之爱,那谢云程讨好他是为了什么呢,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对谢云程好了,难道这些还不够让这孩子有安全感吗?
宣凤岐的指尖像白玉似的凉凉的,在这种闷热躁动不已的天气里,谢云程就仿佛感觉到了有一汪清泉敷在他的脸上。但他此刻却有些失望——原来宣凤岐认为自己是在讨好他吗?
不是的。
他是喜欢宣凤岐才会选择对宣凤岐好的。
其实这也算讨好吧,但有那么明显吗?
谢云程此刻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不……不是的皇叔,我想以前皇叔对我无微不至,所以我也想为皇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宣凤岐冷冷道:“不需要。陛下无需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谢云程当然知道宣凤岐不会离开他,他只是害怕宣凤岐被别的男人勾走了。宣凤岐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着迷,这个世上比他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宣凤岐越是处在人群之中他就越害怕。
有时候他真的想把宣凤岐关起来,这样宣凤岐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谢云程向做错什么似的低下头来默默听着宣凤岐的话,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浅笑道:“皇叔,我不困,既然皇叔要歇息那我自己去找下人带我在城中走走就是了。”说完,他走时还不忘放下纱帘,他记得宣凤岐睡觉时总不安稳,于是又叫安神香点上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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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个时候的小云程心里真的很没安全感orz
第107章
临淮侯以前的封地就在扬州, 虽然在他死后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爵位,但他们这个爵位也算是当的有名无实。扬州的大部分管理权限还是归于当地的四个郡守身上的。自从宣凤岐大查贪官以来,此地的官员也是人人自危, 但就目前看来这里还没查出什么人神共愤的贪官来。
那四个郡守也像以前那般将州郡的事情直接上报朝廷,临淮侯的儿子刘恪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平日里他最会的就是调戏良家妇女,逛青楼,进出各种赌坊,但奈何他家底殷实还有爵位在身, 光他家里每个月的俸禄也够他挥霍一番了。
沈英衡没有费太大劲就混入了临淮侯府中,刘恪最喜欢结交一些不入流的人。于是那日他那藏身于刘恪经常去的赌坊, 然后在刘恪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再假装正义之士给他赢了几把。刘恪当时感动得不行, 竟然想立刻与他结拜为兄弟。
沈英衡三推五推才把刘恪这想法按了下去,但他还是没有拒绝刘恪的盛情邀请,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成了临淮侯府中的贵客。沈英衡想着如果这一计不成他便要应聘成为这侯府的下人了,毕竟他在来扬州前就大听到刘恪此人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下人,他府中不少下人都是受不了连夜逃走了, 因此这侯府中每隔段时间总会找一些看起来好拿捏的人做帮佣。只是沈英衡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第一个计划实施起来就成功了。
沈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沈英衡也从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才会对赌博之事如此有门道。但相较之下裴砚就比较惨了,谢云程这次出门总共就带了他们两个,谢云程怕沈英衡一个人去临淮侯府调查会有些困难于是就让裴砚前去协助他。
没想到沈英衡直接给他提出了两个进府的办法, 一个就是逛青楼去赌坊获得刘恪的关注, 另一个便是去当临淮侯府的下人了。裴砚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去过赌坊这种地方,而且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们侯府有人聚众赌钱, 他母亲一怒之下把那些人都打了二十板子撵了出去,事后他母亲总是教育他不要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要是被她发现就要把裴砚的腿打断。
所以裴砚每次见到赌钱的人或者地方都会绕道走。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逛青楼了, 他在玄都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逛过,但没想到他想跟刘恪搭上话的时候却发现刘恪在调戏良家姑娘,裴砚当时想都没想直接上前去狠狠揍了一顿这个猥琐至极的大胖子。
可是当他见义勇为完之后却发现他调戏的人就是一直伺候他的姑娘,他最喜欢的把戏就是姑娘们的欲迎还拒。当他看到那姑娘事后依偎在脸都肿成猪头的刘恪怀里他都快一口闷血喷出来了。
虽然他在玄都逛青楼,但他是觉得春香楼里的那些姑娘们知情识趣,还会给他讲他没有听过的东西。而且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在那里打听情报的,他去那种地方可从来都不是过去狎妓,若非如此他爹肯定第一个把他的腿打断。所以他没有看出刘恪这种把戏,他一时冲动把刘恪打了,所以肯定不能跟刘恪搭上线了,于是他只好认命般的去当临淮侯府的下人了。
没想到这临淮侯府地方不大,管教下人的规矩还挺多的,在裴砚扫了三个时辰的地,打了三大缸井水,劈了不知多少柴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于是他把这一天欺负过他的管家、小厮全都打了一顿,随后他趁着夜色逃离了那里。
他好歹也是被人伺候过的小侯爷,官衔品阶都比这个有名无实的狗屁临淮侯要大,没想到这里府中的下人会把他欺负成了这个样子。他这辈子吃过最多的苦就是汤药的苦,与其这样被别人欺负,他不如先把这些欺负过他的人都揍一顿。
谢云程抱着手臂神色十分严肃地听完裴砚说完这些后:“这么说来,你没有像沈侍卫那样混进临淮侯府喽?”
裴砚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皇帝明显有些怂,毕竟他现在是做错了事,他连忙道:“可是陛下……微臣已经竭尽所能在忍了,临淮侯府真的是池浅王八多!”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再骂刘恪一顿。
谢云程原本以为裴砚年纪比沈英衡大,办事也会妥帖些,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裴砚会把事情办成这个鬼样子。
谢云程一边捂脸一边头疼到:“原本想让你去协助沈侍卫的,没想到你把事情搞砸了。”
裴砚听到谢云程话里的指责立刻认错:“陛下!微臣也冤屈的很啊,谁知那刘恪是哪个鬼样子,就连他府中下人也是仗势欺人,陛下这次是微臣一时冲动才办错事的,陛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
谢云程看到裴砚恳求的样子眉毛上挑了一下。
不行……裴砚这个性子就不是忍辱负重的,他要是再正面去临淮侯府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谢云程停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又看向了他:“我会想办法帮你混进临淮侯府的,但是你进去后要小心,别再一时冲动做出引人注目的事了。若是你再失败的话,你应该知道孤会怎么处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