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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凤岐已经查到了那位花魁柳四娘在花云楼里经常弹的琵琶曲目了。她琵琶技艺高超,所弹的曲子自然也不限一些柔情似水的曲调,而其中有一首曲子叫《瑟瑟》,此曲是另外一位琵琶高手编的,为的是纪念百年前楚国与北国在碧阿江前的一场意少胜多的战役。此曲将秋风萧瑟,江水寒露以及将士破阵杀敌的故事融入其中,其演奏的技巧也相当有门道。
其实除了这首曲子之外柳四娘弹的另外几首曲子也跟这首曲子一样,她为了花云楼的客源并不局限于一首曲子。但离下月初六只有不到半月了,宣凤岐虽然学过一些乐器,但他并不精通,若是让他把几首演奏技巧高超的曲子在不到半个月内都学会,那他可是办不到。既然这柳四娘不喜金银宝物,又看不上平凡庸才,那想必她只想觅得一知音吧?
这扬州最不缺的就是乐司教坊,宣凤岐去拜访了其中一家乐坊中琴技最好的乐师。之后一连几日他就像住在那里一般再也未曾回过客栈。
谢云程虽然闹着要跟他去,但宣凤岐以有正事为由拒绝了他。而且宣凤岐身边还跟着很多侍卫,他在外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谢云程虽然很难过,但他也说过自己不会再让宣凤岐生气了,于是他也无奈只能松口了。
沈英衡潜进临淮侯府也有几日了,这几日以来他除了逛青楼以外都尽量投刘恪所好。刘恪呢也把他当成了知音,喝酒去赌坊的时候必然会带着他,而在这段时间里,沈英衡也从喝醉的刘恪嘴里套出了不少东西。
比如当年老侯爷刘安的死其实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刘安死前经常日夜不安,甚至有好几日都发高烧惊厥,最后顺里成章的病死了。而刘恪却说刘安是被人害死的,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刘安不死,那么死的就是他们全侯府的人。
沈英衡当时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又想再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但无论如何喝醉酒的刘恪却再也不肯说了。
沈英衡越往下查就越觉得当年他们沈家谋反一案跟临淮侯府脱不了干系。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沈家被冠上了某反的罪名诛了九族,而临淮侯府只是死了一个人这事就算了了。
等到沈英衡跟裴砚一同回来向谢云程复命时,他们却见到谢云程的脸阴沉的跟锅底似的。裴砚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初他自己把进临淮侯府的路全部堵死了,谢云程无奈只能让他易容装成投奔沈英衡的亲戚才留在了临淮侯府中。
现在的他脸上还粘着一个黑色的大痦子,额头和下巴更是点了很多斑点。这跟那个丰神俊朗的小侯爷相差太多了,现在就算是安国公来了恐怕也认不得裴砚这副样子了。
裴砚此刻一脸痛苦地汇报自己查到:“微臣进府的这几日一直跟那些小厮丫鬟待在一起,有时也能跟管事说上几句话。微臣跟他们聊了许多,但最后都一无所获,但有一日微臣在探查的时候便发现一群家丁拿着棍棒武器去了临淮侯府的后院,他们进了后院便消失不见了。微臣再去后院探查了一番,可是最后却一无所获。所以微臣想这临淮侯府是不是有地下暗道之类的。而且微臣经过多方打探还知道临淮侯府最近几年死了不少下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不小心走进了后院,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所以微臣在跟那些下人聊天时,有些仆人也在警告微臣千万不能去后院那个地方去。”
谢云程刚才还一脸平静地听着裴砚的汇报,但当他听到裴砚讲到这里的时候眉心动了一下:“越是不让人知那就越代表着心里有鬼。”
谢云程继续道:“听说那刘恪也甚爱美人,孤就是听说过他为了见那花云楼的花魁一面曾用半数家产下聘,只可惜他虽有万贯家财但却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如此一来便是难入美人的眼。不过这次初六他一定会去看那位花魁弹琵琶的,到时候……”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朝着沈英衡和裴砚二人勾了勾手指,他们二人见状便凑近了听。
谢云程小声将自己的打算全部告诉了他们二人。沈英衡与裴砚听到后神情变得凝重,最后他们二人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谢云程此刻将一枚黑色的令牌递给到了裴砚手中:“此乃扬州的守城军令,若你们二人探查遇到难处便拿这条军令去找扬州的城防将军,他曾是耿老太傅的旧部,你们说出太傅的名号又亮出军令他便能直接听令于你们。”
裴砚看到谢云程还为他们两个留好后路后感动不已,他现在差点就想上前拥抱谢云程了。不过他害怕谢云程治他一个刺杀之罪,想想还是算了。
沈英衡与裴砚二人谢过恩后便离开了。
而此刻谢云程还是一脸阴沉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睡不着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总觉得自己不在宣凤岐身边他就有些睡不好了,他开始想念宣凤岐的身体,想念他身上的香气。
他此刻拿出了那一对他亲生父母留给他的龙凤玉佩,这玉佩是香莲交给他的,他也不知道真假。但纵使这是假的,他也愿意当成真的,他或许真的只想要一个念想之物罢了。已经过去两年了,他还是没有香莲的下落,他更是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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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筝与现代的有很大区别,宣凤岐数了他所弹的筝有二十一根弦。自然筝的音色也跟制作乐器的木材有关。这些时日他几乎不睡觉近乎疯狂地练着那一首曲子,他虽然有些弹古筝的基础,但这首曲子太需要技巧了,所以他这几日练的手上多了好几道伤痕。但他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包扎好手指后继续练。
在乐坊教他的是一个年愈四十的妇人,她曾经也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纵使她谈筝的技艺高超却抵不过年老色衰。她老了,新的一批弹筝的姑娘们又起来了,她们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容貌和曲艺博得无数人赞扬。她现在没有年轻时候的容光焕发了,她一生未曾嫁人,所以年过四十了还待在乐坊里教那些前来学筝的年轻姑娘们。
当宣凤岐第一次前来拜访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这男人是过来消遣她的。来乐坊学习曲艺舞蹈的无一不是女子,而面前这个人是个男人,他竟然也要学习弹筝。妇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尽管他用面纱遮住了脸,但身姿气质不凡,穿着更是价格不菲,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学这个?
她明确说过教坊司不收男人,可是宣凤岐却百般求教,甚至还当场用筝为她弹了一首曲子。这个男人是会弹筝的,而且还不差,但那首曲子她可是闻所未闻,她虽算不上精通乐理吧,可是整个大周的筝曲她几乎都会弹,但他却听不出这男人弹的什么曲子。
这名男子说他只在这里学习十日,等到十日过后他会付这十日的食宿费用。他告诉妇人自己是真的很想弹一首曲子,那首曲子是他要送弹给心上人听的。
妇人还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的男子,只因要讨心上人欢心便要过来学筝。但是以男子的水平,弹上一曲柔情蜜意的区调哄心上人开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曲子让他卑躬屈膝求到这里呢?
很快老妇人便知道了答案,男子要弹的曲子确实不是有些功夫就能弹成的。她本以为男子会吃不了弹筝的苦,在这里装模作样几天便也罢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来过,但是这名男子却超乎了她的意料,这男人在教坊司十日,整整十日他都没有去任何地方,只是在这里如痴如狂弹着那首曲子,他每弹一遍都会虚心请教。
他告诉妇人不必给他留情面,哪里有弹的不好的地方便要说出来。妇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虚心认真求教的人,若不是她说过她不收男人或许她真的考虑会收他为徒,只可惜她见这男子也不想长久弹筝,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只待十日这种话了。
教坊司里的人都称呼这名妇人为李嬷嬷,至于她的真实姓名已经无人知晓了。
李嬷嬷看到宣凤岐真容的第一刻便愣住了,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名男子,可是当她从记忆中搜寻的时候却从未看到过男子的脸。
是啊,像宣凤岐这样容貌的男子,她若是真的见过那肯定是忘不了的。更何况这男子看着年纪也不大的样子,那么李嬷嬷就更没可能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