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见过跟他长得相似的人吧,这个世上就是这样,美丽的事物乃至是人总是相似的。
今晚是宣凤岐待在教坊司的最后一晚,当他弹完了一曲后,李嬷嬷朝他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目光:“甚好!老身在扬州待了大半辈子了,小公子可是第一个用筝弹奏《瑟瑟》这首曲子的人。”
宣凤岐听到后朝着李嬷嬷点头笑道:“嬷嬷过奖了。”
其实宣凤岐也知道用筝很难弹奏好《瑟瑟》这首曲子,但如果不这样他很难吸引柳四娘的注意。
李嬷嬷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许久,她看到了男子手指上绑着的绷带后叹了口气:“你是个有天分的,只可惜老身早些年立过誓,此生不收男子。”
宣凤岐听到有人夸他有天分后他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他才不算什么有天分呢,要不是以前学过怎么能这么快就掌握这种乐器呢,他只能面露尴尬:“嬷嬷真的过奖了。”
李嬷嬷这个时候又叹了口气:“这首曲子虽然技巧堪称一绝,但曲调里满满都是肃杀之气,你确定真的要用它讨你心上人的欢心?”
第110章
宣凤岐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她就喜欢这样的曲调。”
李嬷嬷见他这样于是也不再劝说:“我年轻时也曾遇到过像你这般痴心的人, 只可惜仗义多是屠狗辈,读书最是负心人。世上有才华的男子多是薄情,但这如你一般的好男子不少见了, 只是望你日后别做出伤了你心上人的负心事便好。”
宣凤岐听到这番劝告后抿了一下唇。他哪来什么的心上人,他所做一切不过是步步为营罢了,不过李嬷嬷有一句话说的对,他确实薄情,所以这一辈子他也不可能有心上人了。
宣凤岐神态自若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便起身告退:“这些时日多谢李嬷嬷对在下的悉心教导,这几日实在是麻烦了, 不久后便会有人送上银钱答谢。”
他话音刚落, 李嬷嬷便挥了一下手:“不必了,老身教你说也学会了许多。”
宣凤岐听到李嬷嬷婉拒了他的答谢后微愣了一下。虽然李嬷嬷客气,但他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想了一下然后将自己腰间的白玉麒麟摘下来双手捧上:“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玉佩,若嬷嬷以后有任何难处可带着这枚玉佩去玄都,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办的。”
李嬷嬷迟疑了片刻接过了那枚白玉麒麟,这麒麟在白玉上栩栩如生,而且这块玉也是上好的羊脂软玉,这种东西在扬州的达官贵人身上都很少见。就当李嬷嬷心中揣摩着这名男子的身份时, 他在礼貌告别后离开了。
……
谢云程坐在客栈里翻着一本关于扬州地方的志异, 这书其实是伪装成志异的禁书,里面写的故事黑暗又血腥, 而且还有些反对皇帝的大逆不道之语。谢云程看到那些人所做的反诗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写的还是挺有意思的。无外乎是指谢玹杀兄弑父那点子事罢了。
当然还写了不在大周的其他皇帝,其中还写了他的曾祖父。谢云程想写这些诗的人坟头草都得一丈高了吧, 不知他们在泉下知道他们写的诗被现在的皇帝看到了是什么感觉。
这本禁书可不好得,谢云程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呢。在扬州书馆里卖的最好的是一些风流才子的诗集,另外就是各种话本子和春宫图了。
谢云程这个时候正翻到了百年前覆灭的那个楚国的故事,上面大骂那位西陵皇帝是个窝囊费,被权臣架空后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国破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除此之外后面还盘点了几位死相凄惨的亡国之君,当然谢玹也榜上有名。
不过谢云程读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因为这上面写谢玹是死在宣氏的榻上的……
谢云程当时就觉得怒火中烧,他明日非得把这些书都翻出来烧了不可!就当谢云程气得手指发抖时,他忽然听到了门响了一声,谢云程立刻警觉起来。
现在都快到子时了,除了沈英衡和裴砚要向他汇报任务进度外还有谁来找他?就算他们两个要找也不能这样深更半夜光明正大来敲他的门啊?
“谁?”谢云程十分警惕地喊了一句。
而就在此刻,门外的人应声道:“是我。”
谢云程听到这阵声音后连忙下了床,宣凤岐看到是谢云程亲自来打开的门于是微蹙起眉头来,因为他这时看到了谢云程那双光溜溜的脚丫。谢云程见状羞红了脸,他偏过头去:“我听到是皇叔回来了才急急忙忙跑过来开门。”
宣凤岐看到他一脸害羞的样子伸出手指来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算这样也不能忘了穿鞋啊。”
说完他便走进去关上了门。
谢云程跟在了他的身后,宣凤岐见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后叹了口气:“原本以为陛下已经歇下我就不回来了,没想到我上来的时候发现陛下房里还掌着灯,于是我便来试试。”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连忙上床去,他盘坐着把刚才还在翻的那本书压在了身下:“今晚看书看得晚了一些。”
宣凤岐这个时候仿佛格外注意外面月光的变化,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降临似的。谢云程隐隐觉得宣凤岐有什么在瞒着他,于是他伸出手来在宣凤岐眼前晃了晃:“皇叔,你怎么了?”
宣凤岐摇头笑道:“没什么。”
谢云程见状于是连忙收拾好了床铺:“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快点安寝吧,这天色也不早了。”
谢云程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提到睡觉就格外兴奋。宣凤岐坐在床边,但他好像没有要躺下的意思,谢云程见状又一个起身攀上了宣凤岐的肩膀,他将下巴抵在宣凤岐肩膀上一副困倦的样子:“皇叔出去办事的这些天我整天都害怕得睡不着觉,可是我知道皇叔是去办正事的,所以我也不敢去打扰皇叔。”
他这样乖巧懂事,宣凤岐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云程看向宣凤岐被室内烛光照亮的脸颊:“所以皇叔,今晚就好好陪我睡一觉好吗?”
谢云程在撒娇时宣凤岐的视线却盯着外面忽明忽暗的月光,乌云划过天空又回来,就好像代表这谢云程此刻的心情。他看到宣凤岐不专心的样子就知道宣凤岐肯定又在想那些“大事”了,他此刻索性不撒娇了,他乖乖地回到了自己枕头边:“那皇叔不能睡太晚哦。”
说完他便打算睡下了,可是就在此刻月光再一次穿过乌云照进屋里。宣凤岐的视线又转向了快要歇下的谢云程身上,他这个时候从怀里拿出了一串银当当的东西,那东西好像有铃铛,在空中哗啦哗啦响很是好听。
宣凤岐此刻将那串东西戴在了谢云程脖颈上,谢云程被那项圈冰得睁开了眼睛,而就在此刻他发现宣凤岐戴在他脖子上的是一个银项圈。这银项圈上有一个镶嵌着铃铛的小银锁。谢云程见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又起身看着宣凤岐:“皇叔……这是送给我的吗?”
宣凤岐看到他一脸惊喜的样子笑着点了一下头,他摸了一下谢云程的后脑:“生辰快乐,小云程。”
谢云程听到他说这话后微愣了一下。
生辰?
谢云程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六月初六好像是他的生辰来着,宣凤岐只帮他过了一次生辰,在那儿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月哪日。他隐隐记得他母亲在他出生时为他写的庆贺庚帖就是六月初六,是宣凤岐特意为他寻来的。
对啊,他不仅只有那种虚假的念想。他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他总会想起那一块玉佩的事情呢,他以前所求的,得不到的,宣凤岐都给他了,他为什么总会想那些东西呢?
宣凤岐看出了谢云程眼神的落寞,他还以为谢云程不喜欢他准备的礼物,于是他连忙解释着:“这是我在十日前找扬州最好的银匠打的,我想陛下的物品里好像没长命锁,所以我便想为陛下打一个。”
这长命锁不是用黄金打的,也没有镶嵌上美玉,算不上什么贵尊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应当是孩提时父母给孩子准备的,但谢云程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