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听到她这样说后往后退了一步:“那恐怕不能如柳姑娘所愿了。”
柳四娘听到他话中的生疏后微愣了一下,明明刚才宣凤岐都想起一切来了,为什么现在还称号她为“柳姑娘”?
柳四娘见状低下头来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小凤岐,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你怨我当年为什么不早点儿去找你,如果当年早一点去找你,说不定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对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啊,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找的很辛苦,我托人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却换不来你们的一丝消息。”
宣凤岐避开了她想牵住自己衣袖的手:“柳姑娘当然找不到我,因为我就是那个玄都城挟持傀儡皇帝上位的襄王。”
柳四娘此刻就像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似的,她忽然掩面轻笑了一声:“小凤岐你怎么可能是那个襄王?”
不可能的。之前的那个皇帝谢玹可是跟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啊,他怎么可能……
而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行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们皆跪在地上复命:“属下一时疏忽,竟不知王爷已离开花云楼,幸好我们的人看到了有人鬼鬼祟祟走出了角门,属下知晓后立刻带人前来了。”
与此同时,柳四娘不敢置信缓缓转头看向一脸冰冷的宣凤岐:“所……所以,你真的是?”
宣凤岐微微点了一下头:“是。”
柳四娘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她企图想在面前这个男人脸上找出一丝跟记忆中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重合的地方,可是除了这张脸仍然那样艳丽漂亮外,她竟找不到当年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时光了。
面前的这个人变得有些陌生,甚至说是冰冷。但很快她的愤怒便占据了他的理智,还未等那些侍卫反应过来,她便抬起手来“啪”给了宣凤岐一巴掌。她拉着宣凤岐往前走了数十步,就当那些暗卫想跟上前时,宣凤岐朝他们摆了一下手。
柳四娘确认她在这里大声说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后便怒气冲冲瞪着他:“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皇城里多了一个叫宣凤岐的襄王,他对着狗皇帝献媚讨好,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够得到名利权势。他甚至甘愿雌伏人下,我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就是你,可是以我们多年的情分,我便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因为我知道你是不可能以身去侍仇人的,我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柳四娘此刻就像崩溃一般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他是我们的仇人吗,当年狗皇帝杀了一直跟你父亲合作的昭德王,他登上皇位后你们宣家立刻就惨遭灭门了,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个样做对得起姑母,对得起你祖父吗!”
宣凤岐平静地听着她的大声哭诉,他似乎不打算解释这一切。毕竟柳四娘说的基本都是真的。
柳四娘看见他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后又恨铁不成钢想要动手,只是她的手刚举起来便看到宣凤岐脸颊上刚才的那五指浮红。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阵愧疚来,她放下了手紧紧攥成了拳,她将带着希望的眼神投向宣凤岐:“小凤岐,你做这一切一定是有苦衷的对吧,你跟我解释呀,只要你跟我好好解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你记得你临行前送我的那块方块吗?”
说完,柳四娘便从自己怀中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四四方方的方块。那上面的形状已经复原了,上面的字和画完整地显现出来。方块上面画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小女孩,旁边用梅花小篆一笔一画写着——四姐姐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万事如意,岁岁平安。
柳四娘指着这方块说道:“当年我们柳家获罪充公,锦衣玉食不再。我无论多难都没有忘记过你,这个东西我一直待在身边,其实在我离开扬州的第二年我便把这个东西复原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小凤岐,你快点给我解释呀,只要你说一句不是那样的我就相信你!”
女人说到最后都有一种偏执的发狂了。
宣凤岐平静地看着她倾诉着过往,待她说完之后,他冰冷开口:“没什么好解释的。”
柳四娘愣在原地,她睁大双眼:“什么意思?”
宣凤岐此刻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如同外面传闻的那般,那些都是事实,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
柳四娘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怀揣着的最后一次希望也破灭了,她就像脱力似的双手垂了下来。她露出讥讽的笑:“所以你出卖了自己给那狗皇帝对吗?”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紧锁起眉头来:“随你怎么想。”
柳四娘忽然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她的脸上尽是痛苦无奈的表情,她抬起头来忿忿盯着宣凤岐:“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断绝关系,我柳青婉绝对不可能跟你一样对着仇人还能笑脸相迎!”
宣凤岐知道她心里有多恨,但现在他却不打算解释。因为他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楚,比如他在离开宣家后是怎么长大的,又是怎么顺利来到谢玹身边的,只要他还把一切想起来他就不会牵扯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人。
他很对不起柳四娘,但他不能跟柳四娘透露什么。柳四娘一直以来的执念都是要杀了谢玹,但以谢玹的心机和狠辣程度,如果她在谢玹活着的时候就去玄都刺杀谢玹,那说不定此刻宣凤岐就见不到她了。
他看到柳四娘提到谢玹身死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放下了,她一直留在扬州或许是在登着他这位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玩伴出现在她面前的。就现在而言,柳四娘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本来好好的一场认亲,最后却落得不欢而散。
宣凤岐回去的时候隐隐想到了许多,当他想起了那些血腥的场景之后头便没有那么痛了。但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缺失了什么似的,他又开始纠结自己到底是哪个时代的宣凤岐,他很确定自己从出生起不是在这个时代长大的,但是他又对这个时代的小凤岐所遭遇的一切感同身受。
他们两个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记忆为什么会重合呢?
那记忆中的一切真的好像他亲自经历过一样。而且小凤岐的聪慧让宣凤岐觉得他也不属于这个时代,还有小凤岐五岁时做的那个方块,那不就是现代的魔方吗?宣凤岐记得两千年前是还没有这个东西的。
或许,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想起来。
……
昨天晚上临淮侯府莫名着了一场很大的火,等到有人发现并去扑灭的时候场面变得十分混乱。刘恪虽然膘肥体壮,但他数年养尊处优又怎么受得了那二十板子,等到他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回到府上时却发现自己侯府着火了。
而就在这时,他一直看守着后院有人偷溜进去了。刘恪听到之后瞬间慌了,就当他带着一众家丁跑向后院想捉拿那贼人的时候,临淮侯府竟然被军队给围起来了。
刘恪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些士兵提着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面前。刘恪从未见过大周新登基的小皇帝,所以当他看到那名少年的时候还叫嚣着:“大胆!你们都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砍了你们!”
那名少年看着他扭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哦?你想砍了我,那我不妨听听你到底是谁?”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可是临淮侯府,你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刘恪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少年没有直面他,他好像很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随后两名穿着玄甲的士兵便提上了两个人来,就当刘恪想要继续嚣张的时候,他看到了被人押着上来的那二人脸色大变。
少年翘着二郎腿一副将所有事情了然于胸的样子笑着说:“临淮侯,我的人在你们府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这两个人,他们好像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你猜猜,他们在干什么?”
刘恪眼中闪过了一丝心虚,他这时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什……什么干什么?他们是我府中的下人,在我府中做事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