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这个时候还在思考着洛严给申翊下的药是不是太重了,申翊还没把事情招全就开始说疯话了。平日里的他都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所以他在朝为官的这些年也没有与他人起过冲突,更没有与人结过怨。
若是宣凤岐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处置了申翊,确实会落人话柄。但是常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朝臣如今却似癫狂般破口大骂着他,这倒也能说明申翊破罐破摔了。
疯了好呀,疯了就会胡言乱语口不择言,到时候就可以吐出更多的事情。
宣凤岐听到申翊这番话后又冷笑了一声:“天下义士?申大人真的能觉得自己贪了百姓那么多银两,天下义士真的能为你报仇雪恨?”
申翊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又露出了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我……我如今落入你的手中便自认倒霉,但我没做过的事情,就算你强加在我头上,我也不会认的!”
宣凤岐接着笑道:“哦?你没做过的事?那本王就来细数一下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你为吏部尚书的这些年,表面上清廉奉公,实际上却暗地干着买官卖官的勾当,你和那些狗官官官相护私下里贪了不少州郡的税银。每逢大旱大涝之灾时你便趁着这机会侵吞这些救济灾民的钱粮导致无数百姓惨死,像你这种道貌岸然之辈还想着天下义士为你报仇,你怕不是活在梦里啊?”
申翊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一个劲地大喊:“你胡说,是你污蔑我,你这样说到底有什么证据?”
申翊现在很显然已经慌了,所以他说话时连底气都不足了。宣凤岐没有正面回答他。他只是坐在申翊面前冷冷笑着,就像勾魂的艳鬼一般好像下一步就要把他活吞了。
宣凤岐的脸上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所有人都无法看透他,而他却像传闻中的那样……他是妖孽化身,所有人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
与此同时,裴砚已经带了大队人马将申翊的府邸团团包围起来,他对着身后的禁军说道:“给我仔仔细细得搜,一丝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裴砚回到玄都之后,宣凤岐便交给了他这么个任务。只是他一向只听谢云程的话的,但谢云程受了伤正在休养,调查申翊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他便接下了这差事,只是谢云程那边的人加上他也不过三十余人。就在他发愁人手有些不够的时候,宣凤岐直接命令禁军统领拨了几百人给他。
裴砚也是头一次带领这么多人抄家,他监督着这些人将申府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就连茅房都没有放过。天色渐晚,申府基本已经被搜了个遍了,但此刻仍是一无所获。
裴砚走进了府邸的正堂中,这申府确实要比他们安国公府寒酸许多。他曾经也听闻吏部尚书为人清廉端正,从不参与那些贪污肮脏的勾当。光从他府邸的装饰来看确实如此,他从官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找出他一丝错漏来,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有可能是谢云程口中所说的大贪官吗?
许久后,外面亮起了点点繁星。申府中到处都是打着火把搜索罪证的禁军,裴砚在正堂中也找了一圈,但他也没有发现申翊有力的罪证,反而他越差越觉得申翊是一个清廉的好官。
而那些来来往往搜查的人告诉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无所获。”
裴砚现在有些急了。因为那些刺客一开始污蔑了安国公,要是他还找不出申翊的罪证的话,那他们裴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裴砚急得在正堂内走动。
宣凤岐还在大理寺等着他搜集来的罪证呢,他可千万不能让宣凤岐失望啊。
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不让那个人失望,更是要保全裴家满门。不知为何,裴砚心头又涌起了那日他在沁心亭中初见宣凤岐的场景。他不想在让那个男人小瞧他,更不想被他嘲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当另一名少年带领着一小队人回来禀告他还是没有收获的时候,裴砚终于烦躁地将拳头重重地砸向了墙上。而就在拳头落在墙上时,墙好像发出了一阵不寻常的闷响。寻常官员用来砌墙的砖是在砖窑中烧制出来的,重物落在上面有一种回响。就算是青砖砌墙声音也不该这么闷啊?
裴砚见状一边敲着这面墙一边往前走,当他快到门口的时候,拳头落在墙上的声音忽然有了回响。裴砚顿时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连忙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拿榔头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急匆匆地拿着一把长柄榔头递到了裴砚手中。裴砚拿起榔头就朝着正堂中的墙面砸去,起初砸破墙皮裸露出来的是一排青砖,可是随着他越来越用力,墙上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落在地上的那些砖剥落了涂在上面伪装成青砖的漆料,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
在场所有将士对裴砚这种奇怪的举动表示不解,而就在这时裴砚颤抖地捡起了那块露出金灿灿一角的砖头,他将漆料尽数剥开后得到的一块完整的金砖。这座正堂的整面墙竟然都是由金砖砌成的?!
裴砚震惊了许久,他连忙喊上更多的人将这面墙砸下来,更多金色的砖头从墙体中掉了出来。这下不仅是裴砚目瞪口呆了,在场的将士也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也被这种场面震惊到了。
申翊用金砖砌墙,就算是在皇宫之中也是闻所未闻。至此申翊多年来悉心经营的清廉人设瞬间崩塌,裴砚命人将申翊家里所有的墙全都检查一边,就连地下也要仔细勘验。装着黄金的箱子一箱一箱地从申府中运出来,裴砚看到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黄金时不禁感叹:三年清知县还十万雪花银呢,更别说像申翊这种地位的人了。人都是有贪私之心的,只是申翊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也遭到了反噬。
将近黎明的时候,裴砚亲自到大理寺向宣凤岐禀报:“禀王爷,微臣已在申大人家中的一面墙里搜出了十万两黄金,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贪银,微臣还在派人调查中。”
宣凤岐在这里以极重的压迫感看着申翊一整晚,申翊还在庆幸着万一宣凤岐找不到证据,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他自己又抵死不认,到时候谁也不能奈何不了他。
可惜这是“万一”。
申翊听到这话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宣凤岐点了点头:“干得不错。继续查,申大人在外面的每一处庄子土地都不能放过。”
裴砚听到宣凤岐的夸奖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暗喜,他立马回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裴砚走后,宣凤岐又来到了申翊旁边:“申大人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到目前为止在你府中搜出来的黄金就够你砍几百次头了,本王劝你为了自己的妻儿考虑,还是乖乖招了吧。”
申翊听到这话之后一阵晕眩,可是他身上的疼痛却又一次又一次将他拉回现实。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盯着宣凤岐:“哈哈哈……如今我栽到你手里我也认了。那些银子是我贪的又怎么样,几百年来,哪个在朝为官的没有仗势欺人,又有哪个高坐在官位上的人没有贪过?我只不过和他们做了同样的事情罢了,我只是恰好被你查出来了,但我做这些事并不后悔?”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紧锁起眉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贪污受贿这种事情说得如此高义的呢。
申翊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宣凤岐,你是从底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应该最懂我想的是什么。像我走到这个位置也是靠跟各地官员之间周旋,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无往不利啊!你是先帝的宠臣,先帝封你为襄王,你如今受着万民的供养却做出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来,你现在又有何资格说我?”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都被逗笑了,他冷冷看着申翊:“你贪污受贿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又有什么脸来说本王的不是。本王除你正是为了天下万民,为了那些因为你一己之私而死去的无辜百姓,是你自己贪心太过还想把自己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申大人你还真的会给自己立牌坊啊!”
宣凤岐的话极尽讽刺,申翊闷在心口的血一时忍不住又喷了出来。既然宣凤岐已经在申翊府中搜到了有力的罪证,那么申翊认不认刺客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一定会死的。但在这之前宣凤岐想问清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