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夙沉默了片刻,蹲□来,轻轻地抬起袁怵的脸,左看右看,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
袁怵被他搞得一僵,打掉那只占便宜的手,不悦道:“你gān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从你脸上找点痕迹出来。不过目前看起来,是真的。”
“我从不撒谎。”
“真的吗?从来没有过吗?”
袁怵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撒过谎吗?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撒谎,在一个编织起来的巨大谎言里,从来没有逃离出来过。
某人曾经问他:“Adrian,你爱我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说自己口是心非。
那些往事,在面前浮现的时候,似乎总被蒙着一层纱,纱背后的qíng景,永远也看不分明,只能隐隐听到对话声,以及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身形。然后,他似乎吻了自己一下,吻在了额头上,甚至还隔着他长长的刘海。
仅此而已,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仅此而已。
袁怵不由拉了拉身上的毛毯,一阵微微的寒意,从血液里慢慢地渗透出来。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那张卡片,还在吗?”
“什么卡片?”
“我早上扔掉的那张,你一直在看。”
凌夙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啊,我给烧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要了,怕你看到心烦,所以烧了。”
“没关系。”袁怵不在意地摆摆手,看了看表,才不过凌晨一点,还很早。于是,他问道:“你困吗,现在要换班吗?”
“不用,你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好,那晚安。”袁怵疲倦地拉起毛毯,盖在了身上,转眼间,又沉沉睡了过去。他以为的到时间,是指到换班的时间,却没有想到,凌夙根本不打算跟他换班。
他一直守在车边,时不时抽根烟,把才抢来的没几包万宝路,一夜间就抽掉了大半包。抽烟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想着刚才和袁怵的对话,想着他梦里紧张又惊恐的神色,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什么的神qíng,把他震慑到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袁怵,对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过。一直以来,他总是淡淡的,哪怕杀人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平淡表qíng。那些丧尸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就跟打破一只花瓶没什么两样。
没有想到,像袁怵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执着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凌夙伸了伸被握痛的手,看着上面被抓出的血痕,不由地笑了。然后,他又想起了那个吻。那个意外的吻,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两个,会在那样的qíng况下接吻。
不过,那个吻真是感觉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棒的感觉,瞬间在全身蔓延开来,那一刻,凌夙真心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系在了这个人身上,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以前,和无数的男人女人jiāo往过,却从来没遇上一个,让自己有砰然心动的感觉。真没想到,他也会有踢到铁板的那一天。面对袁怵,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qíng不自尽,好像很难控制自己的qíng绪,明明前一秒还镇定自若,后一秒,便会让他搅得乱了心神。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袁怵面前,有一点胆怯。像刚刚那样的qíng景,他便不敢告诉他,他们已经接吻的事qíng。虽然双唇贴到一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撬开了对方的双唇,入侵他的口腔,翻搅着他的舌头。
他甚至想过,等他醒来后,要好好聊一聊这个事qíng,拿来取笑他一番。可是,一旦他清醒过来,他便失去了那种坦白的勇气。
太过在乎什么东西,是不是,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凌夙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把他带回去的冲动,去到那个没有丧尸也没有争斗的世界。
可是,袁怵会这么轻易,跟他走吗?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名字,然后,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火苗蹿了起来。很快,吞噬了整张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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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君王 …
一望无际的糙原间,几头牛羊正在低头吃糙。头顶上,日头正烈,早晨七八点钟的阳光,已经刺得人快要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