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04
我没心qíng,没jīng力,没力气,也不想花费心思去应付日常琐事了。顶着乱糟糟的jī窝头上课,下课,吃饭,上厕所……撑着下巴扭头看窗外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的日子少了林峥之后,就变得枯燥,乏味,单调,没有一点乐趣而言。
为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林峥在宿舍楼下淋了一夜的雨,拿着大喇叭冲楼上窗口一遍遍喊,“周小凡,对不起,嫁给我”的时候,我是真有过不顾一切、不管不顾冲下楼去抱住他的念头。要知道,他以前是个多低调的人,只会硬巴巴说一些不顺口的qíng话,面部表qíng永远只用两个词语就可以形容:不笑,或是似笑非笑。我巴不得激怒他让他吃醋,喜欢看见他在路边摊上买那种廉价的几十块钱,装饰黑白简单的图案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或是在我嚷着吃大排档时表现得不屑一顾却最终软下来无可奈何屈就的表qíng。
林峥一直在容忍我的任xing妄为,接受我的无理取闹。渐渐的,我不知不觉的会猜想:他会不会厌倦了这种付出,渴望挣脱我qiáng制施加给他的感qíng重负,会不会出于一丢丢的怜悯,选择被动的随波逐流。
室友在一边极力催促我下去,我踏着双棉拖鞋慢吞吞从阳台踱到chuáng边,翻身躺下去一动不动,林峥的喊声充斥着整个房顶,我捂住耳朵,面无表qíng地看头顶天花板脱落的花边,直到大脑麻痹,昏昏沉沉毫不知觉地睡去。
人总是有这么一点可笑的特质,不管他的头脑多理智,多清醒。就拿林峥向我求婚这件事来说,不说做法多么多么荒唐,我们相处从不带一丝联想,匆匆分开也很容易理解和接受,我把他仓促的行动自然而然地归结于他可笑的愧疚感和条件本能的挽留。
没有谁会不能分开,时间久了,被静静的沙漏愚弄惯了,你就没什么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即使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离开b市那天,我还是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聂文涛把一堆抽纸递在我面前,我眯着红肿的眼睛痛苦地大骂林峥是个láng心狗肺的混蛋。
不打一声招呼收拾了证件,背着背包提前预定了去某某某地的旅行,打电话回家,电筒那边是多日不见的老爸“你妈去邻居家串门了”,我听着那边下象棋的声音,知道我爸现在一定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边同隔壁的大爷下象棋,我爸向来脾气火爆,却对象棋尤为痴迷,一到关键时刻打断他思路的通通都被他归结为故意捣乱,为这事,他能小心眼记恨我很久。我主动挂了听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胸口闷闷的,似乎堵着什么东西。
曾经很多次,我想到死亡是逃避和解决问题的最终有效方法,但久而久之,当它被提到却不能让我产生恐惧和疑虑时,我感受最多的变成了遗憾和惆怅。去某某某地的凌晨5点多的第一班航班,当黎明的微薄的气息划过天际,烟灰的白云离散成分分合合的叹息,当微蓝的天幕从云群聚拢中泄露鲜活的色彩,泛白的指节透着倔qiáng无力的苍白。
我拖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窗外急速退去的气流,嘴角不知不觉弯成一个半释怀半压抑的苦笑。广播里机舱工作人员极力克制惊慌的沙哑嗓音缓慢播报着:飞机前方遇到qiáng气流,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我从机身的轻微颠簸中猛然转醒,似懂非懂地看着惊慌失措、漫天吵嚷的人群,身体被毫无征兆地撞击到隔板,手机瞬间从捏紧的手指中脱落,滑到一边的过道上。我解开安全带慢吞吞弯腰去捡,心里思忖着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指尖却不受控制地率先触到通讯录第一栏的林某某上,我打了四五个电话,无人接听,自动转入语音信箱。
想了想,我半天才磨磨蹭蹭挤出一句话:“林峥,老子这辈子最不后悔爱上你”。
手机屏幕突然黑掉,我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发送。
☆、结束
甲板上的海风chuī起身上宽大的衣角,旋转着将它们掀起,盖在我微垂低下的脸上。
我动了动身体,僵硬的嘴角扯起一个gān巴巴的笑。
几年的彼此纠缠的时光在眼前如同落日一般悠然落幕,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似乎有些不现实,有点恍恍惚惚的。
虽然在和他相拥而眠的无数个夜晚,我在脑子里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想:两个人可以坚持多久?
但这毕竟只是想象,当现实bī近,摆在眼前,qiáng迫人无路可走时,这一刻的感觉才会被真正理解:说不出来的惆怅,有点哀伤,却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