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事_作者:台北人(32)

2017-08-02 台北人

  「后来呢?」我问,其实大致已猜到结局。

  「后来────后来就是想真刀真枪的上的时候,他就拉上裤子不gān了,他对我说,他也不完全是那个,你知道那个是哪个吧!反正就是......」阿生苦笑了下:「虽然都是男人,应该洒脱点,但我真的被伤到了,难过。后来再看到他,都觉得有股气────想揍他。」

  我笑出声,哈哈笑的那种。他有点讶异,只说:「这时候你难道不该给点安慰吗?」

  我反将那句话送给他:「既然是这样你就没必要那么认真,」回忆了下他刚刚完整是怎么说的:「不难受吗?」

  ……我们俩一块窝在chuáng上抽烟,越抽越多,越抽越猛,把整个房间搞得像火灾现场似的,倒令我忽然想起什么天涯沦落人那句话,我忘记后面那句是怎么说的了;阿生不时哼着歌,哼的总是副歌,哼完就换、哼完就换。我问他就不能唱整首吗?他摇头说,「只记得住副歌。」

  我说:「唱蓝雨吧。」

  他喔了声,开始唱:「茫茫的喔,搭一班最早的列车,用最温柔的────唉,不行不行!我知道他红,但我对他的歌其实不太熟。」

  我白了阿生一眼:「你有熟的吗?」

  阿生说:「再给我次机会,王杰的好不好?我熟他,以前还拿他的歌参加过歌唱比赛呢!」

  要说阿生的嗓子怎么样,其实还真不怎样。不能说特别好听,但起码不走音,不过我没说实话。那晚我是我这几个月难得比较轻松的时候。

  阿生清清喉咙,又开始唱:「不要谈什么分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那只是昨天的一场梦而已────」

  「不要说愿不愿意,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游戏────」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该有你,

  ……

  说什么此qíng永不移,说什么我爱你,

  如今已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

  我突然咳出一口烟,呛辣的味道瞬间冲进气管,鼻腔整个刺痛起来,后来扩张到整个眼眶,bī得我流出一点眼泪。

  阿生忽然弹了起来,明显吓住了:「你、你哭啦?」

  我朝他比出中指,咳个不停,他拍了拍我的背,有点笨拙,问我要不要喝水;他从冰箱翻出一瓶矿泉水来,大手一拧,拧出好听的声音。

  我仰头灌了一口,又听他说:「这水要钱啊。」

  我qíng不自禁伸手巴了他的头,竟相当顺手,就像以前我打程耀青那样。

  ……等我平复下来后,就听他略不好意思地说,「还以为你哭了,抱歉啊!」

  我嗯了声,没接话,气氛又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他又问:「欸,你有没有他的照片?我能看看吗?」

  我抬头盯着他,大概是被我看的发毛,立刻摆摆手说他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而已,我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我沉默了几秒,说:「没有。」

  阿生张了张嘴,此后没再说话,一夜无声。

  我算是骗阿生的。

  严格来说,我跟高镇东是拍过照的,前年我们去泰国玩,在曼谷当地一间游乐场里,一时兴起找了台大头贴机,换了硬币,两个男人就这么挤进了那狭小的空间里,我从没玩过那种东西,在印象中那都是女人或者小女生在玩的,开始感到不自在,全jiāo给高镇东去cao作,花了近一百泰铢,拍了张十二格的小贴纸,两个男人的笑脸几乎站了整个画面,旁边滚着细致的卡通花边,怎么看怎么傻…...

  我跟高镇东一人分了一半。

  我不知道高镇东的那半还在不在;而我的那半,则被我藏在了张学友那张爱火花的专辑壳子里。

  第16章十五

  九八那一年是我妈逝世的第十一年。除了每年清明,九月我们也会固定上山祭拜,那是她的忌日。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次跟着我们父子三人上去的还多了一个,就是程耀青的女朋友,容家。

  如今我们也将她当作半个程家人,小两口谈了三年恋爱,感qíng一直稳定,虽然尚未结婚,但在我跟我爸的认知里,成家不过是早晚的事。我爸对容家这个准媳妇相当满意,程耀青读硕士班后,回家的次数比以前更少,可每每回台北必然会带着人家女孩子,偶尔留人在家小住一晚。容家的长相并不如何出挑,可一瞧就是十分乖巧务实的那类女人,是个能过日子的;她是南投人,父母均务农,第一次来家里就搬了箱他们老家自己种的巨峰葡萄和几罐茶叶,老爸开心得很。容家上面还有三位兄弟姊妹,她是老么,幼时家境也不算宽裕,可她父母就是宁愿咬紧牙关、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也坚持让四个小孩都上学念书,他们家四个孩子特别争气,据说当年两届联考,她两个哥哥都是理科状元,全上了台大;她姊姊念得是jiāo大;她则考进成大,一门四杰,南投老乡的那些左邻右舍赞叹不已,当年那些私下暗劝容家爸爸妈妈何必苦撑非要让四个孩子都去拚大学的那些人,女儿毕竟要嫁出去,要供供儿子就够啦,可后来那些反倒一一改口,又羡又酸地说她们家祖坟风水好,孩子各各有大前途,父母以后只管等着享清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