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正式见面的相亲话局进行了大半个下午,三浦新久跟青木琴织分坐沙发两侧,谈笑间把精心预备的客套说辞尽数发挥了出来。他知道跟青木琴织的婚姻是父亲抛给自己的橄榄枝,对于现在的三浦新久来说,如果牺牲一点小我去跟利益挂钩,能够收获地位跟财富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而青木琴织如坐针毡地对上三浦新久那双沉静的眼眸,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三浦风郎的影子。末了,她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婉拒了三浦新久的晚宴邀请,带着屋外的保镖团从日公馆逃之夭夭。
可惜,天津的那位表叔父提前得到了青木社长的嘱托,亲自代表兄密切留意着侄女的动向。青木琴织被表叔父语重心长地叨叨了两天,因为不堪压力便又被叨出了门。且每逢双休日,次次都需到三浦新久门下做客。
正当订婚事宜被提上日程的那一天,恰恰青木琴织走的这趟不凑巧,三浦新久人在家中被真田永一一通电话给提前叫出了门。而后脚到了日公馆的青木琴织,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吸了吸通红的鼻尖。
陆流云知道她来了以后,站在楼梯口往下张望。正在二楼洒扫的仆妇,把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用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对他轻声劝阻道,“陆さん,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了,你不要下去乱跑呀。”
陆流云眼见自己被人盯得紧,也不作声,闷闷地垂着脑袋开始往卧室走。他已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青木琴织跟三浦家族的利益关系,这些天来一直想找个机会故意到她眼前晃。陆流云深知自己装疯卖傻并不是长久之计,而这家里处处都是三浦新久的眼线,他必须要找一个有力的跳板,才能确保自己能够成功脱身出去。
想到这里,陆流云狠了恨心,抬手把桌上的玻璃杯子打翻在地,赤着脚往碎片上踩出了一片模糊殷红。守在外面的仆妇听到客卧的动静,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跑进来查看。是时,陆流云已经在地上踩出了一小片血印子,仆妇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跑到储物间去找医药箱。陆流云钻了这个空子,潦草地用纱布裹了裹脚上的伤口,趁着仆妇还没回来,一瘸一拐地扶着楼梯把手下楼去了。
青木琴织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茶,余光瞥到楼上晃下来一个清瘦的身影,心中暗讶,不由得愣在沙发上跟陆流云面面相觑。
“你……”
“嘘。”陆流云看到青木琴织欲要出声,忙竖起食指靠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鬼使神差的,青木琴织竟然真的顺从了他的意思,默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等两个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流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指了指楼梯,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青木琴织绞着手指迟疑了一下,末了还是从沙发上起身跟了上去,直觉告诉她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许会揭开一些关乎三浦家族的谜底。陆流云看到青木琴织跟着自己上了楼,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楼下传来仆妇的脚步声,陆流云急惶惶地朝青木琴织比了个手势,两个人放轻脚步慢慢走上了阁楼。
“先生,现在应该方便说出你的身份了吧?”青木琴织把阁楼的木门虚掩上,靠在门框上对陆流云说道。
“青木小姐,时间宝贵,我觉得还是先谈一谈你挂心的那位先生比较好。”陆流云扶墙站着,吃力地把黏在脚底的松垮纱布打了个抽结,转向青木琴织一字一顿道,“三浦风郎在中国意外身死的这件事,应该说是一场有预谋的家族暗杀。”
青木琴织听陆流云提到自己的挚爱,猛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流云低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慢慢往下补充道,“青木小姐,我知道陌生人的片面之言很难具备说服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再继续往下讲。”
青木琴织双手紧紧攥着袖角,直叫指节泛白。片刻之后,她捂住嘴无声地抽泣了一下,向陆流云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三浦新久回到了家,一进客厅,他看到青木琴织呆坐在沙发上出神,眼眶湿漉漉的,鼻尖微微泛着红,疑似一副刚哭过的模样。他心中纳闷,走上去关切道,“琴织,你怎么了?”
“哦,我刚才等你的时候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可能被冻着了,不要紧的。”青木琴织眼见三浦新久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故作镇定地抬起手背碰了碰脸颊,做出了一副大梦方醒的倦怠模样来。